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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八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五十八章

    殺人。

    這個詞對簡胭而言,曾經空泛玄乎到沒有邊際。商場裡,的確有人為了金錢不惜殘害人命,可那個世界畢竟是法治社會,一切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是在暗中操作,像她這樣的人,最多接觸過死亡,於「殺人」這個動詞來說,卻是完全陌生的。到了這個世界,人命的意義再不如以往,「人比狗賤」不再止於唇舌,只要有能力,便可以殺人,甚至可以逍遙法外。她已經見過殺人,然自第一次之後就開始潛意識地迴避,畢竟她二世為人,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瞭解生命的貴重,死亡的痛,流血的殘忍,她不忍直視。如今若不是為了保護她要保護的人,她絕無半分習武的可能。以前看電視的時候覺得武林高手都是多麼瀟灑帥氣,可她現在才知,學武的過程不過是一個字痛。她雖仗著蕭簡胭這個修行有素的身子,不用經歷最枯燥無味的修習,可綠蔻每次落在她身上的掌擊,劃在她皮膚上的刀傷,卻仍舊讓她冷汗如雨,痛若剜心。她畢竟是人,有心,有感覺的人。

    而「殺人」,也許是分筋錯骨的痛,也許是撕心裂肺的痛,就算是賞賜你一刀斃命,那瞬間血流如注,生命湮滅,誰又敢道不痛?

    故直到前一秒,她仍不相信自己有一天會殺人,會殺人。

    《跫音劍法》招式陰柔,不重力道但求速攻。簡胭輕功修得好,將此劍法使來自也是更加游刃有餘。然此套劍法既強在巧勁,那麼不要命的攻擊就絕非智舉。

    只是簡胭滿眼滿腦都只看得進那片散在地上的白和圍站在他身旁的黑,哪裡聽得進身旁紅豆綠蔻的呼喚,自是旁無他物地殺了上去。

    簡胭習武並不算差,只是相比這個身子所蘊藏的潛能,她卻遠遠不足。

    因為她怕見血,她怕疼痛,她怕死亡。所以她無法將這殺人之術發揮到極致。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巾幗女兒,她只是二十一世紀裡一個忙於生計的小女人。

    可當九音那毫無血色的白被血染出了猩紅的花,那不久前還帶著為難笑意的容顏完全不見了生氣,什麼血和死亡,簡胭對之通通沒了懼意。

    窮她餘生,決不再讓人傷她翼下,這是她在寒溪的靈堂上,對自己發的誓。

    劍如同一瞬間有了靈性,彷彿游龍般躥走,在她的手上靈活舞動,一招招直刺敵首。夜愈發深沉,那抹白幾乎就要隱在這暗色中了,簡胭狠狠彈劍,一個飛身躍起,劍身直直沒入黑衣人體內。

    那黑衣人著實吃了一驚來人武功並不如她,只是憑著氣勢莽撞攻擊罷了。可是她卻沒想過對方竟是不要命了的殺法,她的劍明明已經刺中對方右肋,可對方為了傷她,竟然不惜自傷。

    天地同壽,玉石俱焚。她自恃武功高強,也拼不過這樣的人。

    悶哼一聲連連退步,黑衣人摀住傷口,輕功後撤。

    簡胭一早認定了此人,不為什麼,她就是直覺知道這人就是這群黑衣人的首領,擒賊先擒王,無論技差幾著,她定要拿下此人!

    右肋的傷生疼,簡胭痛的咬破了嘴唇,一口啐出污血,沉下眼來不夠,那劍未中要害,不夠!

    飛身跟上,簡胭再次與那黑衣人打作一團。

    一旁紅綠二人與另外四個黑衣人對陣,來人並不弱,以二敵四一時半會兒也難分勝負。兩方人馬斗作一團敵我難分,無星只會用毒,匆忙出門也並沒有帶太多毒藥,這種情況下便只能靜立在旁,無計可施。南煌若更是手無縛雞之力,此情此景但求莫要拖累他人罷矣,更何況方才簡胭與黑衣人對刺的那一劍,已生生奪了他的魂智,他此刻連話都說不出,更遑論幫忙。

    她忘卻生死,以命相搏,殊不知自己血如泉湧,卻勾他人為她焦心。

    刀光一閃,只感覺一瞬間黑紅交織的液體滾滾而下,視線一片模糊不可見物,入骨的疼痛讓她只想抱著頭蹲在地上哀號,可她不能罷手,不能認輸,這是她第一場戰鬥,第一場輸不得的戰鬥!

    紅綠二人雖心憂卻不敢分神,一旁的南煌若和無星卻是駭得大呼出聲。

    那一劍,直在簡胭臉上劃了一道指長的口子!血肉模糊,顏色猙獰,襯得她若這夜裡的鬼魅,令人憚於直視。

    然血肉之苦,卻阻不了簡胭心中之怒。

    一個劍花挑開對方長劍,抽身拍掌與對方的狠擊直直相撞。那人被簡胭掌力震得一頓,忙借力後退,將袖中暗器摧力打出。簡胭只是稍稍避開要害,任由三枚鐵鏢在她雙臂劃出三道血口,她只是飛身掃腿,在踢中對方後一腳點地,高高躍起在空中。

    平沙落雁,三掌從上至下,力貫幽門,掌拍商曲,最後一招勁透氣海,只見那黑衣人口中鮮血一噴,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簡胭死死地看著那人她掌力不重內力尚不能調用自如,雖連打三大穴位,但是依然不夠!拼盡餘力飛身趕上,簡胭毫不猶豫地拔劍直刺,只感覺一種陌生卻恐怖到極致的感覺從手中長劍上傳來,伴隨著讓人顫粟的骨肉碎離聲。

    簡胭雙手緊握著長劍,長劍穿透對方身體,將那人死死釘在樹上,簡胭跪地側身,那人的身體就在她耳邊,方纔的那一劍,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金屬刺透血肉的輕響,正是殺人的聲音!

    抹去糊住自己左眼的血,簡胭就好似完全未察覺自己剛剛殺了人般,焦急地,也是一步一搖晃地往九音身邊趕去。

    最後兩個活著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轉身便往幽暗的密林裡隱去,綠蔻與紅豆對視一眼如今天色已暗,這邊王爺和君公子又有傷在身,為防再有人襲來,她們也只能放棄追擊了吧。

    「九音!」

    簡胭驚慌地撲上前去,攬起九音輕輕晃動,可是懷中人氣息薄弱毫無反應,連身體都已然偏冷,似乎死亡將至再無回轉之機。

    簡胭一愣,豆大的眼淚瞬間決堤,劃開臉上的污血,直直落到九音的白衣上:「九音!九音!」

    方纔那個鬼魅般撕鬥著的女子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了,此時的簡胭就像個無助的孩子,疲憊的眼中寫滿了焦急和恐慌,無力地挽留著她懷中的男子。

    紅豆綠蔻沉默著,因為只看一眼便知,這君公子只怕是回天無力了。而南煌若也沉默了,只因他幫不了她,他還是來遲了!

    「未寒,讓我看看。」

    無星定下神來,強作鎮定地走上前去執起九音的手腕。他雖是擅毒,卻是無毒不醫,只要能幫到她,讓他做什麼都是甘願。

    簡胭死咬著唇忍回眼淚,用幾乎是帶著求救的目光看著無星,她相信總有辦法,總會有辦法的。可是無星的臉色卻在簡胭期盼的目光中愈發慘白起來,那雙明眸中的光芒變成驚恐,變成懼怕,變成不敢言說的痛楚。

    看著簡胭那令人憐惜心疼的帶著血色的眼,無星的理智在告誡著自己不要說!不可說!不能說!

    他已懷了他的骨肉,可自己也許真的救不活他了!

    你要他怎麼說?!怎麼對她說?!

    「他懷了你的孩子」

    一時黑暗與死寂淹沒了所有的人,簡胭愣愣地看著無星,睜大了那雙被鮮血刺得生疼卻依然美得讓人失神的眼他在說什麼?什麼孩子?誰懷了誰的孩子?

    緊緊握拳,無星閉上眼睛側開頭,再次顫抖著聲音開口:「他懷了你的孩子,三個月了可是,他練的這種功夫若尚未修成便決不可受孕,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不單功力全失,大人的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簡胭依舊沒有回過神似的,呆呆地問:「可是九音明明」

    「這前三個月本是危險期,他還強運功力,只怕父子二人都」

    無星的聲音越來越小,簡胭的拳卻是愈發捏得死緊。

    忽然,就像尋著了一根救命浮木似的,簡胭喜道:「那長生丹呢?!對!可活死人的長生丹!」

    然不待簡胭回頭命綠蔻取藥,無星的一句話卻如冷水般直直潑在了簡胭身上。

    「沒用的長生丹治病、療傷、解百毒可九音只是魔功與孕體相沖,他的身體半分無恙,就是有再多長生丹也也」

    也回天乏術。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麼簡胭呆呆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懷中之人,臉上,是沒有半分表情的死寂。

    為什麼她沒有發現不,她是想都沒有想過!他竟然懷了她的孩子,他竟然

    她的臉上,又再度露出了當日失去寒溪時的那種表情隱隱欲獨離的,痛極反無悲的表情。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簡胭這次一定會崩潰時,這遍體鱗傷身心俱疲的女子卻忽的冷靜了下來。

    「無星,你可能為他續命?只要能拖延時間,哪怕只有幾天也好!」

    無星努力細想片刻,一驚抬頭,又隨即搖了搖頭,直到最後像是做了個什麼艱難抉擇似的後,這才頷首道:「讓他活過來的辦法沒有,但讓他不死的法子卻也許有一個。只是若是用毒,就算成功,他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而且」

    「如果是孩子」簡胭眼神一暗,痛聲道,「你只管續著九音的命就好。」

    無星一震,看了簡胭半晌,這才咬唇點頭:「我知道了。」

    眾人匆匆回府,直奔九音廂房而去。等無星做好準備,簡胭著紅綠守在門口後,這才喚來蕭憐給自己臉上的劍傷做了簡單的包紮。方一處理好傷口,簡胭就拉著南煌若,直直到了另一間房中。

    「蘭若,我要帶九音到祥烽。」

    南煌若聽著簡胭的稱呼先是一頓,忙定了定神,這才點頭道:「我知道。我此番來此本也有此一因,雖還沒掌握確實消息,但大體的位置是不會錯了。」

    「好。」簡胭深呼一口氣,落座桌旁,「你先與我說說。」

    南煌若也坐下來,直奔主題:「祥烽入陵湖不遠處有一座仙島,終年為水霧雲氣所環繞,島上有座山,名『木子』。」

    簡胭眼中一亮,喜道:「折李山莊!」

    南煌若點頭:「不錯。只是這水島被濃霧籠罩方位莫測,只怕難尋。」

    「只要存在,就定能找到。」

    「不過聞說這入莊似乎也並非易事,據聞單是山中的一匹白狼便足以要了尋莊者性命。」

    「白狼?」簡胭低頭想了想,又看了南煌若一眼,這才開口,「無礙,就算是魑魅魍魎也攔不住我去路,何況只是隻狼。不過此行我帶著兩個丫頭及無星就好,你還是不要跟我去了。」

    南煌若一震,猛地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看向簡胭:「為什麼?!」

    「這此行太危險,你沒必要陪我涉險。」

    「你!」

    南煌若死死看著簡胭,簡胭卻避開目光看著地上。氣氛實在壓抑,簡胭終是勉強擠出個笑容,站起身來。

    「我去看看九音。」

    眼見簡胭就要踏出門去,南煌若狠狠一咬牙,怒聲道:「你拿不拿我當朋友!」

    簡胭扶著門一頓,步子懸在半空。她此時只心繫九音安危,實在是分不出心思來啊

    「在你面前,我只想當蘭若。難道我以朋友的身份與你同去,也不行嗎?」

    南煌若的聲音在顫抖,他是真的痛恨自己沒用,也無怪,他再怎麼貴為皇子,在她面前,也總是要委屈自己的,而他現在,竟幾乎已經習慣了。

    只聽一聲歎息,簡胭落下步子,舉步離去。

    「我真是輸給這兒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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