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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52章 高陽狂生 文 / 蒙小虎

    第152章高陽狂生

    一個人心中憋氣,當然要尋找釋放的缺口。

    自打澠池分封以來,劉邦的心中就窩了一肚子的怒火,怎麼說他也是統領了十餘萬大軍的西征軍統帥,本來他以為,就算有人要找他麻煩,也得先過了楚懷王那一關,但卻不想項羽這個莽夫完全不按規律辦事,一個澠池大會,不僅將他老劉發配到了這偏僻的漢中郡,而且連楚懷王也被他給廢了。

    說起來懷王熊心這娃也夠倒霉的,年幼小國滅,不得已成了放羊娃,等到好不容易秦末大動盪復國之時,卻又先後被項梁、項羽叔侄給當作了傀儡,沒有話語權,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君王,這樣的日子縱算再風光,也沒有什麼意義。

    楚懷王熊心被尊為了義帝,遣送到衡陽一帶後被殺,劉邦沒了熊心的暗中支持,也就徹底的沒了話語權,在關東追隨著項羽入關的諸侯中,哪一個不對這位上將軍敬服得五體投地,又有誰敢反抗項羽的命令?

    沒有了同盟者,劉邦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部隊來到漢中,雖然他的身份由武安侯變成了漢王,但這個王明顯做得很不甘心。

    被項羽一再壓迫的劉邦和漢軍將領們磨刀豁豁,意圖拿巴蜀的秦軍開刀,對外征戰的勝利,不僅可以激發麾下將士的鬥志,還能將領建立威望與信心,環顧漢中周圍的各州,確實也沒有什麼地方比巴蜀更合適進攻的了。

    軟柿子,誰都願意去捏!而像項羽這樣強橫的鐵板,就算劉邦現在強行下令,這些漢軍將領心中也會慼慼不前。

    站在這些頭腦發熱的將領謀士之中,張良和蕭何只得相對苦笑,他們不是不知道。被逼到絕處的劉邦急需要一場大戰來提升低迷的士氣。但巴蜀地秦軍真的那麼容易對付嗎?當然不容易。

    蕭何因為前番林摯軍的覆沒而心有疑慮,能夠將一萬多大軍悉數殲滅的對手,絕對不會是庸手,蕭何想要提醒劉邦,但卻又不知該如何的勸說。兵困漢中,若不取巴蜀,難道坐困危局不成?

    無奈之下,蕭何只得一籌莫展的將求援的目光掃向張良。畢竟他所擅長的是後勤糧秣地籌集,而不是出謀劃策。

    張良卻是凝神不語,他的心中還在想著蒙虎這個人的弱點,還在想怎麼樣讓佈置在巴蜀的幾枚棋子發揮最大作用。

    就在張良、蕭何俱都無語的時候,在一眾謀士文臣之中,卻是站出一人,高聲說道:「漢王,孫子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為上策,咳,老朽願為使往成都遊說,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秦將歸降於我王。」

    這聲音裡帶著幾許的激動,以至於連咳了好幾聲。張良、蕭何尋聲看去,卻是陳留人酈食其在慨然自薦。

    酈食其,原是秦國守衛陳留城的一個門官,憑著嘴皮子功夫得到了劉邦的信任。這段日子,這位老儒生日子很不好過,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出了一個餿主意:在劉邦佔領咸陽之後,酈食其便向劉邦建議立即封鎖函谷關不讓楚軍進入。

    按照酈食其地想法,函谷關一旦被封住,楚軍就進不來,那麼豐饒的關中就是劉邦的地盤了。關中的富庶讓劉邦心動,不用多說,這個建議很快就被劉邦採納,結果嘛可想而知,正是這一舉動進一步激怒了項羽,這才有了後來劉邦迫不得已去赴鴻門宴的驚險。

    鴻門宴上,雖然劉邦沒傷分毫,但受得驚嚇卻是不小。酈食其這個出了餿主意地謀士也就此失寵。

    在知曉了酈食其就是那個讓好幾千精兵喪命於楚軍狂暴進攻之手的人之後。漢軍中的不少將領看向酈食其的目光也帶著不屑。

    一介酸儒,沒有什麼能耐?

    這是許多人地想法。

    這樣的目光讓酈食其渾身都不自在。他雖然年事已高,但功名之心並沒有消褪,現在聽到劉邦有意兵伐巴蜀,酈食其就決定好好的表現一番。

    「先生有幾成把握說服秦人?」劉邦抬眼看了一下酈食其,不經然的問道。

    「漢王,老朽有壯士之心,若此行不能成功,願領軍罪!」酈食其見劉邦態度冷淡,突然提高了聲調說道。

    壯士之心,成仁之志。

    酈食其已經決意一搏,作為一名說客,他的戰場就在口舌之間,雖然不見刀光劍影,但卻一樣充滿了危險。

    「好,先生有意,我劉季就在南鄭等著你的好消意,你去告訴那蒙虎,歸降於我的話,封侯為將大傢伙一起快活,要是死硬到底,就休怪我十萬大軍征伐,到時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就不好說了。」劉邦長聲而起,赤腳立於榻上大聲道。

    「老朽領漢王令!」酈食其應和一聲,示威般的朝著眾將領得意一瞟,然後施施然地出了屋子。

    「一跳梁匹夫,也敢倡狂?」看著酈食其的背影,樊噲禁不住嘟噥出聲。在諸將之中,也只有樊噲在劉邦面前敢於這麼表態,一來是他的身份特殊,老婆是呂雉的親妹妹,從這層關係算起來,樊噲和劉邦算是連襟關係,再加上有鴻門宴上捨命相救之恩,因此樊噲更得劉邦的器重。

    在酈食其出門之際,張良遲疑了一下,也隨之跟步而出,待到偏僻之處,連喊道:「先生且慢,可否聽我一言?」

    這個時候,酈食其正在得意之時,回頭卻是張良追來,以為是來搶他功勞的,遂面色不善的問道:「原是子房,不知喚我何意?」

    張良並不理會酈食其的冷淡,倒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冊皂卷,遞了過去道:「先生此去,人地生疏,可設法與捲上地人取得聯繫,打探清楚巴蜀一帶地情況然後再行決定,若是遊說不成,則可早日回歸。」

    「子房怎知我遊說難成,憑酈某的三寸不爛之舌,這個世上還沒有辦不成地事情。」酈食其挑釁的看了一眼張良,也不接過皂卷就轉頭而去。

    同為文臣,酈食其與張良之間的關係並不和睦,在劉邦未到韓地之前,酈食其因為獻陳留城的功勞而受到重用,儼然有第一謀士的氣勢,但在張良到來之後,這一切都變了,劉邦對於張良的恭敬讓酈食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

    「先生這又何必,我完全是好意。」張良目送酈食其遠去背影,心中不禁泛起陣陣的疲憊。被劉邦重用的欣喜與被人妒忌的無奈交織在一起,讓足智多謀的他也感到了人與人交往相處的種種困難。

    三月十九日,確切的說,這一年已是西楚的元年,雖然這樣的紀年方式在蒙虎知曉的史書上沒有出現過,但它卻是真實的存在。

    強者為王。

    項羽已經是西楚的霸王,這個天下現在是他說了算,那麼這一年的歷史編年就要以他的國號作為正題。

    成都。

    正在復甦中的蜀郡治所這一天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來自漢中的劉邦使者酈食其帶著一隊手下從南鄭出發,經劍門關、綿竹關終於到達成都。

    在稍事休息之後,酈食其也不客氣,直接從驛館出發,跑到郡府要求見蒙虎,在這一路上,他可沒少聽說關於蒙虎的事跡,對於這一位年紀輕輕的秦軍將領,他開始有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酈先生此來,不知所為何事?」大廳內,蒙虎一身甲衣在身,顯得英姿颯爽,他剛從校軍場檢閱將士回來,就聽說了酈食其來訪,換衣已是來不及了。

    「我聽說蒙將軍的先祖和關中蒙氏有淵源,也算是名門之後,只可惜暴秦無道,誅殺忠臣,將軍之族人也悉數身死,實在可歎之至,如今,秦已亡國,天下群豪之中,唯有我家漢王賢良仁義,待人寬厚,將軍若是歸降於我王,就是開國之良將,他日名垂青史,光宗耀祖,豈不快哉!」酈食其不愧是辯士,一番說辭端是華麗動人,蒙虎要是不熟悉劉邦的為人,還真要被他這番『誠意』打動。

    仁義溫良,這個字眼一向是弱者宣揚自己的不二口號,三國時劉備是標榜仁義的典範,如此看來還是出自老祖宗劉邦的真傳。

    歸降劉邦會是什麼結果?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有韓信、黥布、彭越等一眾強豪的血淋淋事實在面前,蒙虎想都不用去想,也知道自己若是跟了老劉,會是什麼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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