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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金蠶弄人 文 / 易者

    凌別行至火場外圍,此地已是人滿為患。眾多百姓駐足圍觀,議論紛紛,卻無人打水救火。凌別隱約從人群中聽得此間著火宅院是屬於一個叫吳富貴的礦頭所有,據說是他用來安置外室之所……

    「都讓開,都讓開,一群只知起哄圍觀的刁民。不要妨礙兵丁救火。」一個五大三粗的兵丁隊長,帶著他的滅火小隊開到。

    一見官兵來到,圍觀眾人紛紛向後避讓。凌別也隨著人流向後退了一條街,繼續隔岸觀火。

    放眼望去,雖然眾官兵奮力撲救,奈何此時火勢已大,一桶桶水澆上去,不但不能滅火,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大個隊長無奈之下,只得分出一部分人手在院外以沙土堆積起一圈簡易隔離帶。另一部分人手雖然還在不停提桶潑水,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火燒到這種程度,屋內如果有人,那是絕無倖免的可能了。

    凌別默默看著被火苗燒的吱吱亂響的宅院,忽然心生感應,運起靈眼向火樓觀去,果見一滿身黑氣纏繞的怨魂,在人群中飄來蕩去,好像在急切的訴說著什麼。眾人對冤鬼的訴求毫無所覺,看熱鬧的繼續看熱鬧,滅火的繼續滅火,過路的繼續過路,急的這冤魂一會鑽牆,一會入地,如沒頭蒼蠅般四處瞎轉不已。

    冤魂慢慢從地下浮出,正好漂浮在凌別面前,渾身散發著一股焦臭怨恨的氣息,一雙綠油油的鬼眼死死的盯著凌別雙眼。凌別視若無睹,邁步穿過鬼體,轉身便走。他可不想跟這些冤魂死鬼打什麼交道。奈何凡人鬼體一成,就立刻具備了一些本來沒有的力。在這冤鬼的眼中,在場眾人的身體是透明的,各人心口之處都有著一絲白色靈光。老人的靈光更趨近於灰色,十分暗淡。孩童的光華則最為明亮,白中還帶著一絲純真的靚藍。而眼前這孩童卻最是特別,此子全身皆被一股銀色刺目光華所環繞,使自己的鬼眼不能看穿他的身體。冤鬼本能的感覺到,這小孩兒應該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被冤鬼纏上,最佳擺脫方法,就是假裝沒看見。時間一久,鬼見沒人搭理,自覺無趣,也就走了。不過對於一些天生就能生出鬼眼的「聰明鬼」,這一招就沒用了。因為它們能夠十分清楚的感應到,你到底能不能看得見它。倒霉的凌別,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遇上了這麼一隻新鮮鬼。

    凌別快步在街上走著,一邊忍受著身後冤鬼的雜音騷擾,一邊暗自鬱悶——難得出門逛個街竟然都會撞鬼。

    所謂人有人話,鬼有鬼話。鬼話最大的特點就是混亂交錯,頻率不一,時快時慢。時而語速飛快尖銳,猶如數人同時發聲。時而話音綿長低沉,猶如嗚嗚厲風吹過。因此常人即使偶爾在夜間半夢半醒間,靈魂與陰魂最為相契之時聽見了幾句鬼話,也只當是遠處哪裡吵鬧,或者乾脆起身關緊門窗。根本想不到是有鬼在附近講話。

    估摸著身後這鬼可能還是個執著鬼,跑是跑不掉了。凌別無奈歎息一聲,拐進一條無人小巷,轉身道:「你的鬼話我聽不懂,開了鬼眼,還不會心念傳訊?」

    鬼見終於有人搭理,大喜道:「@%#¥……」

    這鬼還真是沒有自覺呢,凌別再次鬱悶了。

    凌別指尖微閃銀光,一指點向煩人鬼眉間,替他開竅。

    「求小神仙替我申冤呀!小人有天大冤屈啊!小人是被人害死的呀!!」這鬼得了點化,終於閉嘴,轉用心念傳訊。

    「你之冤情,自有陽間官差會替你伸冤,找我又有何用?」凌別不鹹不淡的回到。

    「哎~我那屍體現在恐怕都給燒成灰了,死無對證,官差根本無從查起呀。嗚嗚嗚……」冤鬼哭訴。

    凌別無賴道:「那也與我無關,人鬼殊途,我沒有理由幫你。」語畢,跨步便走。

    這鬼一見唯一希望就要消失,連忙高叫道:「小仙人暫緩仙步!只要小仙肯替我伸冤,我願以一項秘寶相贈,決不食言。」

    「嗯~?秘寶……」凌別頓步,轉身道:「你說的秘寶是何物?我想你應該明白,世俗間的東西對我是沒有吸引力的。」

    一見又有希望,這鬼興奮道:「絕對不是凡間之物,小人挖礦多年,都沒有聽說過如此稀奇古怪之物。那一定不是凡間物!小仙且聽我慢慢道來……」

    原來這一身焦臭面目全非之鬼,便是那火宅的主人,吳富貴。吳富貴子承父業,經營著城南小方山一處小鐵礦,礦中所產雖然不高,倒也足夠這吳富貴日常花銷。常年積蓄,也算是略有薄才之人。

    三年前的某一天,正是月例收礦的日子。吳富貴趕了牛車來到礦區,就有礦工來報,礦山裡出了個怪物!吳富貴好奇之下帶著手下入礦查探,只見一隻大如磨盤的金色蠶蟲,正吸在礦壁之上,緩慢蠕動。金蟲所過之處,鐵礦消失不見。吳富貴大怒,這不是和老子搶食嗎!二話不說,招呼手下礦工掄起鐵鍬鐵鏟猛砸這偷礦之蟲。一陣叮叮噹噹響過之後,吳富貴傻眼了。礦工們累出一身臭汗,硬是沒傷著金蟲絲毫。金蟲仍舊似毫無所覺般吸在礦壁上,緩緩蠕動著。礦主無法,只得指揮著礦工硬是把這大蟲扒拉下來,扔出礦外,好叫它不再吃礦。

    吳富貴看著被扔出礦洞的大金蠶得意道:「再讓你吃,看你怎麼……」吳富貴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金蟲竟然緩慢的從小口之中吐出了一塊閃著晶瑩光澤的白色水晶。吳富貴頓然開竅!自己這次可撿到寶了!

    幾年來,吳富貴憑藉著吃礦吐晶的金蟲,著實賺了不少。驟得橫財,行事便也張揚了起來。頻頻出入高檔酒樓會所,購置豪宅。呼朋喚友,整日留連煙花之所。甚至還娶了個嬌俏姑娘作外室,和金蟲一起養在城中一處隱秘之所。金屋藏嬌,嬌屋中又藏金。吳富貴自得不已。

    「……可歎好景不常,就在昨晚,那賤人竟把我灌醉了綁在床上,又在屋中灑滿火油,在今日天明之際將我活活燒死在屋中!此仇不報,我恨難消呀!我死的好慘呀……我死的好慘呀……」

    凌別抑制著內心的激動,不動聲色的問道:「如此說來,你那外室定是帶著金蟲趁著城門剛開之際跑了咯?」

    吳富貴的冤魂低聲哀歎道:「是呀……」復又碎碎念:「我死的好慘呀……我死的好慘呀……」

    凌別被這死鬼念的煩躁,喝道:「不要吵!此事我管了。你且稍安勿躁,現在離事發時間沒過多久,待我先算出你外室到底逃到了何處。再領你去拿人。保你定能報仇就是了。」語畢,默運『天衍星易訣』,神念瞬間與星光相合。借由天斗星術之力,照見方圓百里一切動靜。剎那間,凌別只覺腦中一陣刺痛,連忙終止搜索「功力不濟……以引氣期修為推動天衍術數到底還是太勉強了。幸好這目標尚為跑遠,否則還真尋她不到。」

    待到腦中痛覺稍緩,凌別睜開雙目道:「人已找到,你剛成鬼體,清天白日還是不要在外見光太久才好。我先將你攝入晶瓶之中,不用怕,在裡面你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只會更加舒服。」凌別掐動靈訣,那吳富貴的鬼魂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咻~』的一聲被吸入了晶瓶。凌別蓋了瓶蓋,把晶瓶收入懷中,快速向城外奔去。

    一個時辰之後,凌別順利的追上了一輛小型馬車。

    只聽得駕車男子埋怨道:「你帶的那條蟲子怎麼如此之重,馬都要拉不動了!」

    車廂裡傳出一個女聲:「再重也得帶著,有了這個寶貝,咱們下半輩子就可衣食無憂了呀。」

    凌別心中暗樂:「帶著笨重的啖金蠶,跑不快吧。兩個貪婪鬼,今天合該你倆遭劫。」當即迅速掠過馬車,高聲道:「殺了親夫就想走嗎?萍兒,你相公尋你來了,還不出來相見?」

    駕車男子大驚,傻愣當場。車中一陣翻騰,跨出一容顏姣好的二八少女,見到來人竟然只是一黃口小兒,也是驚的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才結巴道:「你,你是何人?不要胡說,奴家可沒殺人。」

    凌別搖頭道:「吳富貴已經把你如何將他灌醉,又如何將他活活燒死的經過都告於我知。你就不要再裝了罷。乖乖與我回去歸案,省的我多費手腳,怎樣?」

    駕車男子神色一凜,冷聲問道:「吳富貴沒死?你是那礦霸派來的?」

    凌別搖頭道:「吳富貴已死,不過他的鬼魂卻不肯輕易放過這女子,特地請我來拿她。」

    男子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跳下車,抽出懷中匕首,二話不說便向凌別當胸刺去。

    凌別嗤笑一聲,微微一閃,讓過匕首的刺擊。屈指一彈,打在男子大椎穴上。男子頓時如遭雷殛,『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匕首脫手掉落。

    望著四肢麻痺的男子,凌別譏笑道:「不錯,不錯,面對孩童毫不容情。你這人的確有一些做大事的魄力。」

    萍兒一見愛郎被擊倒,衝到男子身邊,驚呼道:「毅哥~你沒事吧~毅哥……!」復又跪向凌別,哀求道:「弟弟,姐姐殺那禽獸也是沒有辦法呀。我家清苦,姐姐時常在外採些野花編成花環販賣,補貼家用。一日我在外採花,這禽獸吳富貴就欲對我不軌,被我嚴辭罵走,竟然又提著重金來我家下聘強行娶我做小。婚後又對我百般折辱~姐姐實在是忍受不住了呀……嗚嗚嗚……」

    地上那暫時半身不遂的毅哥也艱難道:「小兄弟你可知道這礦霸因為開採不當,曾經害得十數礦工活埋於山中,其中就有一手把我帶大的大哥在內。事後他只是賠些小錢就把事了。這口氣叫我怎麼嚥得下呀!」

    凌別皺眉,放出吳富貴的鬼魂,問道:「你怎麼說?」

    吳富貴連忙申辯道:「小神仙你可不能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呀!我在外收礦返回之時,看見此女在野外採花,花映人嬌之下,心生愛慕,便上前示好。其中並無半點越禮之處。誰知示好不成反被羞辱一通,說我**龜腦,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一時氣憤之下,就決心非要吃這天鵝肉不可。於是便提了聘禮尋去此女家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有的。怎麼算強娶呢?再看她爹娘本來過的什麼日子,現在過的什麼日子?我對她家實是不薄啊。而且婚後我對這賤人幾乎是百依百順,她要什麼我都買給她,竟然說我折辱於她!我冤啊……」

    「那礦塌又是怎麼回事。」

    「這……這個……那大蟲子挖出第二天,那礦坑就塌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官府也來查探過了,說是意外,於是我便每家賠了銀子了事。銀子我可沒少給。官府都有著記錄的。」

    「唔……這啖金蠶天生喜食各類礦物,那座礦山內部想必早已給它鑽空了。礦工在不知情下去挖。不塌才怪呢!這倒是不能怪在這礦主身上。」凌別暗想到。「只是這女子……」

    凌別正視萍兒,問道:「你老實說,那吳富貴婚後是如何折辱你的。」

    萍兒支吾兩聲,才小聲道:「他,他姦污我……」

    凌別徹底無語,你都給人做小了還不讓人上?這叫什麼事兒。當下不再廢話,冷聲道:「不滿父母許婚,你逃了便罷。怎得要活活將人燒死,還盜人家寶。可見你心思也並非純淨。你們應該知道犯了這事被官府抓到會有什麼刑罰。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自我了斷。還好少受點皮肉之苦。否則我只有將你二人交予官府處置了。」

    萍兒最後哀求的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凌別,淒然道:「也好,我殺夫在先,確實無顏見人。毅哥,你先走一步,我們來世再作夫妻。」說罷,輕吻男子雙唇,同時提起匕首,一刀刺向毅哥胸口!可憐這男子全身麻痺,連躲都不能躲,只聽得一聲悶哼,便沒氣息。

    凌別微微一怔,心想「這女子果真有股狠勁,難怪她敢謀殺親夫……」

    女子起身,慘笑道:「若是窮苦女子姻緣能由自主,便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凌別跨上馬車,冷笑道:「若是你心不存貪念,便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女子低頭不語,舉匕,自刎。一縷芳魂,香消玉殞……

    凌別瞥了一眼神情呆滯,身形漸漸渙散的吳富貴,輕聲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非凡之物存留於凡間,只會引發悲劇。因為你們根本沒有駕馭它的器量。一切的因由,『啖金蠶』我帶走了。你安心上路吧。」語畢,再也不看這淒涼之景一眼,駕起馬車,向來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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