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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自白 文 / sleeptear

    第九十五章自白

    小七笑盈盈地站在他們身後,悠閒地將兩手叉在胸前。

    李東調侃道:「小七,難得,還能活著見到你,哦,不對,難得還能見到活的你。」

    小七斜睨了一下李東:「那麼盼我死啊?」

    「哈哈,他哪捨得呢。」寞寂說道。

    「今天給你們帶來個人。」小七收了笑容,認真地說道。

    一句話說得兩人都禁了口,寞寂和李東心裡同時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只是誰也不敢說出口。

    兩人收了笑容,直朝小七指的方向看去。莫名的,竟有一絲緊張。

    一抹青色的身影突然跳了出來。明媚得讓周圍的寒冷有了一絲暖色。

    寞寂感到十分意外,也有點隱隱的失望。不過,他還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二娘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叫我錦月吧,離開蘇府,就沒有什麼二娘子了。」

    「哦,那個錦……月,你怎麼會到這裡的?」李東還是覺得這麼突兀地叫一個女人的名字,有些不自然。

    「還沒對我表示歡迎,就開始審問了我?」凌錦月輕輕一笑,看了一眼小七,這個眼神讓寞寂和李東覺得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如果不是知道小七性向特殊,他們肯定將二人的關係想到別處去了。

    寞寂明白凌錦月是在打太極,一時不願意說原因,當下也不再追問,儘管他心裡好奇得很。於是笑著招呼他們進屋喝兩杯。

    凌錦月笑道:「我當出家人都是談酒就惟恐避之不及的,沒想到還有主動邀請人喝酒的和尚。」

    「錦月姑娘難道沒聽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說法嗎?」

    「我倒沒聽過,我只聽到有個和尚明明自己想喝酒,偏要杜撰些說辭。」

    「你……唉,錦月的嘴叼得很哪,看來和尚今天是沒酒喝了。」寞寂搖頭歎道。

    凌錦月給諸位倒起酒來,惟獨不給寞寂倒。見寞寂和無奈地自顧吃菜,眼神卻早就飄到他們的酒杯裡,筷子都不知道伸到哪去了。錦月笑了笑,端了一個大盆來,倒了滿滿一盆。

    「我雖見不得出家人喝酒,卻更見不得有人對著酒流口水的,算了,賞你這一盆,快快喝了,免得日後說我虐待出家人,受了佛祖的責怪。」

    「哈哈,錦月你給他這盆酒,才真是會受佛祖的責怪呢。」李東看著哭笑不得的寞寂,調侃道。

    「算了算了,反正我今天是喝不了酒了。李東,你就代我喝了罷,最好你們一古腦兒全喝了,省事,省得我坐在這干看著。」

    幾人說笑著,寞寂終究還是討得了酒,總算過一把酒癮。喝完深深地咂吧一下嘴巴,大呼過癮:「難怪你們都不想做和尚,世上有此等瓊漿玉液,哪捨得遁入空門呢?」

    小七和凌錦月只微笑地看著他們倆,看著他們盡情地喝酒,享受著難得的安寧。直到看到他們倆都說著囈語地昏睡過去。

    凌錦月向小七點了點頭,招呼了幾個人,小心地將寞寂和李東扶到榻上。過了一會,只聽見小七咳嗽了一聲,凌錦月就打了手勢,順便和那些人一起退了出去。

    呼韓邪慢慢地走進帳篷。小七隻輕輕地說了聲:「主子,我就在外面,你有什麼儘管吩咐。」說完就退了出去。

    呼韓邪看著他們倆熟睡的樣子,沒有仇恨沒有負累。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幾個月,你們也不曾如今天這般睡得安穩吧?我特意讓他們給你們加了鎮靜的藥物,你們好好睡一覺吧。」

    說完自己挑了張凳子坐了下來。又叫小七上了些酒菜,放了幾個杯子。自己先倒了一杯酒,又在對面斟了一杯,對面的那杯倒到地上。嘴裡說道:「這杯,先敬靜綿吧。當年我們幾人一起逃出來,如今就差了你了。」

    然後又擺了兩個杯子,盡數倒上酒,繼續說道:「我們三人,從李府出來,幾經生死,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只可惜,今日落得如此境地。縱然我心裡有千言萬語,也沒有勇氣在你們二人面前說。只得出此下策,就權當我自己說給自己聽了。

    不瞞你們說,自從你們倆離開之後,我才感覺到偌大一個王朝,不是我想像的那般簡單。匈奴人個個生性多疑,烏禪幕只差沒有挑明了他要獨攬大權,大漠根基未穩,我卻一時衝動,起兵攻打右地,直落得草原上幾個王侯都自稱單于。那時候身邊的人除了指責,沒有一個能真正為我出謀劃策的,我真想隨你們去,扔下這匈奴不管了。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置身其中,我才發覺有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卻失去了親人,失去朋友,失去阿布,靜綿,還有你們。更失去了我自己,我都不清楚究竟我是夏千赭還是稽侯珊。人前人後,每分每秒我都戴著面具。靜綿說得好啊,即使我稱王稱帝了,名垂青史的也是稽侯珊,而不是夏千赭。窮極我的一生,也是為他人做名氣。我還不如呆在那小縣城,做一代令人景仰的名醫來得自在。

    只是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唉。我費盡心機趕你們出大漠,讓你們過自由自在的生活豈不是很好,你們幹嗎還要回來這是非之地?我知道你們回來是為了報仇,可是我不想對你們下手啊。錦月那天從你們帳營裡聽到你在說服他們歸降於我,我就知道,你們終究還是原諒我了。可是我該如何面對你們?一看到你們,我就會想起靜綿,想起我們以前在一起的經歷生死的情誼。想一次,痛苦就加深一次。我真怕有一天,我會忍受不了,又要下手殺掉你們。」

    說著說著,呼韓邪竟開始哭泣,一開始還是壓抑地哭,漸漸地,越哭越大聲,竟如一個三歲孩童一般,肆意地放縱自己的感情。

    在人前,他是王者,不可以隨意地表露自己的喜怒哀樂。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盡情發洩自己的感情。得到了別人眼中無上的權力並不等於得到幸福,只是他知道這些已經太晚了。

    寞寂聽著他的話,兩行清淚悄悄地流了下來。

    然後他慢慢地起身,悲傷地看著呼韓邪。緩緩地說道:「既然你這麼痛苦,當初為什麼要殺了靜綿?」

    呼韓邪吃驚地看著他:「你……」

    李東依然睡得很沉,難道寞寂沒有喝下那些酒?

    「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寞寂知道他驚異的是什麼,只是他仍然沒有放棄問他。

    「我一時無奈,她若是裝傻,我也不會下此毒手,可惜她太過聰明,又不夠聰明,領會了真相,卻不懂領會我的心思。」

    「是啊,她要是裝做沒有發現你是夏千赭,也許還能活命,只是她可以裝做不知道,你可以嗎?即使她不說,你也會懷疑她,最終還是會殺了她。」

    呼韓邪無語,說實話,在當時的情況下,即使靜綿不說,他也許也會殺了她,因為他不相信靜綿不懂。

    「你殺了靜綿,她不會怪你,可惜你錯在為什麼要在她身上放下這個東西。」寞寂從懷裡掏出那塊玉,「有了它,靜綿居然奇跡般地沒有立刻死亡,但是她卻為此失去了年輕的容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死亡也許不可怕,但是衰老卻可以摧毀她的意志。既然你要殺她,就做得徹底一點,做得讓她不再痛苦,讓我們不要知道是你下的手。」

    呼韓邪緊緊地閉上眼睛,淚水再一次從他眼裡滑落。

    「也許你說得對,我不該留著這個東西,用它去威脅靜綿,又害了靜綿。靜綿,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虧欠。」

    「靜綿死前叫我不要找你報仇。說實話,那時我著想把你千刀萬剮,不過你做得絕,直接派人追殺我們,將我們趕出了大漠。也給了我足夠思考的時間。」

    「你,還要替靜綿報仇嗎?如果這樣,為什麼要說服他們歸降於我?如果你說服他們歸降屠耆單于,我必輸無疑,那時候你和李東再來找我,就不用費什麼力氣了。」

    「我不是不想殺你,我只是不想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寞寂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

    呼韓邪的目光直刺他的心底:「其實你寬恕我了對嗎?」

    「就算我寬恕了你,你自己能寬恕你自己嗎?」寞寂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能……」呼韓邪的目光暗淡下來。

    「你走吧,其實從我喝下小七他們給我的酒之後,我就知道他們在酒了下了迷藥,虧你這塊玉幫了我。如果你今天對我們倆再下毒手,我就對你徹底失望了。好在沒有,你剛才的話我全都聽到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呼韓邪單于,而我和李東會回到縣城,過我們平靜的生活。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讓尼若隨我們一同回去吧。」

    「尼若?」呼韓邪的眼神有些飄忽。

    寞寂隱隱地感到一絲不安:「尼若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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