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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流離 文 / sleeptear

    第六十八章流離

    被烏禪幕這麼一說,稽侯珊才回過神來,也是,什麼也沒有王位重要。反正那屠耆堂也沒有了反擊之力。說不定他命運不濟,下密道的時候就被老鼠吃了也難講。等自己坐好單于之位,江山就是他的了,屠耆堂的命也只不過如螻蟻一般,他要他生要他死,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言語。

    這麼一想,只覺得自己目光短淺,當下有些慚愧地對烏禪幕點點頭。烏禪幕早就等這一天了,他做不成名正言順的單于,至少也能做個太上皇。女婿的今天是他一手給予的,他日定然以他為馬首是瞻。想到這裡,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屠耆堂也走了,夏千赭也不見了蹤影,一陣混亂,讓烏禪幕先前準備將寞寂等人關押的打算暫時也拋在腦後,畢竟尼若還是稽侯珊的妹妹。看在她的份上,一切既往不咎,最重要的,登基大典需要他們做的事情還很多。

    老鼠倒還解了寞寂的圍。待稍稍安定,便詢問李東道:「你居然殺了攣鞮飛業?」

    李東聞言趕緊將實情告訴寞寂。

    「說實話,我沒想到夏千赭會這麼做。」

    「我就覺得事有蹊蹺,單憑你一人之力,即使能險勝攣鞮飛業,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得成,之前我還擔心你敵不過他,畢竟他久經沙場,實戰比你多得多。」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現在我也覺得奇怪,倘若他殺了攣鞮飛業,試圖在稽侯珊這得到點什麼,那還算情有可原。可是他卻走了?」寞寂被夏千赭的一走弄得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可不相信他真為了除暴安良殺了自己的岳父。」

    卻說夏千赭趕到單于庭外,就見密道出口陸續出來一干人等,都是些臨時躲進密道的老人、女人和小孩等。最後出來的是一身狼狽的屠耆堂,被幾個人連拖帶拉地從出口裡弄出來,顓渠閼氏扶著他,給他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看見夏千赭,阿佈一個急步走了過來。一看只有他一人,忙問道:「父親呢?」

    夏千赭的眼神穿過阿布,看到身後小七投來的針一樣的目光。還有顓渠閼氏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神情。

    「父親怎麼沒跟你一起來?」阿布在密道下面已經聽到稽侯珊的人歡呼的聲音,她知道父親敗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活著就好。

    「他死了,對嗎?」小七的聲音如刀子劃過玻璃,只需輕輕地一動,就可以尖銳無比。

    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玻璃。那就刀子劃過瓷碗吧。

    夏千赭沒有回答,默認了他的答案。

    「你終究還是殺了他。」小七絕望地看著夏千赭,充滿了無力感。

    隨即他的眼神掠過一絲恨意。

    讓夏千赭的心陡然抽了一下。

    「他說什麼?」阿佈滿臉的難以置信,充滿期待地看著夏千赭,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讓自己接受的答案。

    「他說我殺了他。」

    「事實呢?」

    「所有人都知道,父親死在李東劍下。」

    「你就站在李東身邊,居然任由他殺了將軍?」小七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夏千赭的耳朵裡,讓夏千赭不由得暗暗一驚。

    當時,小七在哪?

    夏千赭猛地想到這個問題。

    他一直以為小七和阿布他們在密道裡的,卻忽視了,最後有人救走了屠耆堂,而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小七。

    如果這樣,小七可能目睹了他殺害他親生父親的全過程。

    那麼,顓渠閼氏的表情,顯然說明了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但是,小七為什麼不直接說是他殺了攣鞮飛業?而是說他見死不救?小七究竟有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

    阿布的臉發生著急劇的變化,由震驚到否定,再由否定到不解,隨後是無比的憤怒,她一步步後退,卻終於忍無可忍,狠狠地給了夏千赭一個耳光。然後拔隨身帶的彎刀。

    「你為什麼不救父親!我殺了你!」幾乎是叫囂著,阿布將刀高高地舉起。

    夏千赭沒有迴避,殺了攣鞮飛業,他最不能面對的就是阿布。

    他想借李東的手,不是為了成全李東,恰恰是為了給阿佈一個交代。減輕自己在她面前的罪孽。

    但是他有足夠的自信,阿布手中的刀終將會落下。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更因為他很清楚她愛他。

    小七輕輕地抓住阿布的手,給了她一個放棄的台階。他也清楚阿布是不可能殺了夏千赭的,但是會恨他一輩子。

    「居次,現在不是清算這個的時候,稽侯珊的人馬馬上就會追過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吧。」

    「離開這,我父親都死了,我們還能去哪……」阿布一屁股癱軟在地,現在她滿心的絕望,沒有方向,沒有期待。她一直深愛著的丈夫居然任由她的父親死在別人的刀下,這讓她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

    顓渠閼氏臨危不亂,她馬上想到一個去處,那就是屠耆堂的弟弟右賢王那。

    猶如漂泊在大海裡抓到一根木棍,儘管不一定能把他們拉上岸,至少也有個寄托,顓渠閼氏的提議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同,畢竟右賢王是屠耆堂一手提拔的,又是他的親弟弟,總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一行人決定前往右地。

    夏千赭也同意這個決定,畢竟他們現在暫時無處可去。至少阿布需要一個安身的地方。

    夏千赭帶著一堆老弱婦幼,加上一個意志消沉的屠耆堂,輾轉了幾日才到達右地。一路上烏禪幕居然也沒有派人追上來,想必他急著登基,暫時不會管這些對他造不成威脅的人。所以擔心了兩日也算放下心來,當下只希望右賢王肯收留他們,自己就可以抽出手來做正事。

    阿布一路對他的關心置之不理,只悶悶地一言不發,偶爾悄悄地落淚。夏千赭見她落淚反而更心安,怕的是她把所有悲傷藏在心底,積鬱成疾,那比流淚更可怕。當下也許是為了討好阿布,也許是為了贖罪,連日奔前奔後地照料著這一堆的人。

    小七一路對他倒是客客氣氣,只是夏千赭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的隔閡。他知道小七在恨他,只是礙於原先的關係沒有徹底與他撕破臉。一直以來,小七習慣了壓抑自己的情感。

    只不過壓抑的情感,終究是壓抑的,一旦釋放開來,便會如火山爆發一般來的激烈。

    事情發生在這個清晨,連日裡跟夏千赭分開居住的阿布看見小七急匆匆地從夏千赭的帳篷裡走出來,見他神色不對,阿布下意識地掀開帳篷一看,就見夏千赭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嘴裡大口大口地湧著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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