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劍拔弩張
那女子不是靜綿是誰？
寞寂只知道她美得傾國傾城，卻從未見她能撫袖搖曳，身姿曼妙地舞蹈，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高貴卻不失妖嬈。
寞寂從未見過靜綿這樣的姿態，一時間他忘了身邊所有的一切，忘了他來這的目的，彷彿兩千年後的那一天，佳靜看著自己的時候那熾熱而執著的眼神，記得當時自己也是亂了分寸，亂了佛性。
而靜綿，顯然身子也僵了一下，一個重擊節拍響起，提醒著她下一個舞步，她一個側身，伴著幽怨的眼神，似乎要向寞寂傾訴什麼。
靜綿，怎麼成了攣鞮飛業的舞姬了？
寞寂回過神來，靜綿在這，那麼尼若會不會也在這裡，他開始在舞蹈著的舞姬中尋找尼若的身影，但是隨著節奏的加快，這些歌女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加上她們的服裝髮型幾乎一致，寞寂一時難以辨認。
攣鞮飛業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寞寂，悄悄向旁邊一個下人說了些什麼，就見那個下人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寞寂便隨他走了進去，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靜綿。
一曲舞畢，靜綿接過旁邊遞來的酒，先給攣鞮飛業倒了一杯，然後又給寞寂倒了一杯，給寞寂倒酒的時候，寞寂看見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此刻，寞寂多想拉住她問個明白，只是寞寂終究沒有問出口。靜綿一定有她的苦衷，要為一個殺害親人的仇人舞蹈；而既然有苦衷，必然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
靜綿的酒倒得很慢，抬頭的時候，寞寂看見有一滴淚滴到酒裡。靜綿的臉上妝容都花了。
在靜綿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她的眼神在寞寂的心裡深深地剜了一刀，終於他忍不住一把抓住靜綿的手。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寞寂。這個和尚，居然抓著一個女人的手，而且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將軍最寵愛的舞姬！
「寞寂……」靜綿顯然有些害怕，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著攣鞮飛業。
攣鞮飛業絲毫不在意眾人驚愕的表情，以他對他們的瞭解，寞寂做這個舉動早在他意料之中。
「阿離，你就陪陪寞寂師父吧，故人重逢，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攣鞮飛業對靜綿說道。
什麼阿離，這廝連名字都給靜綿改了。寞寂在心裡咒罵道：「難聽死了，匈奴人的名字一個比一個難聽！」不過看在他允許靜綿坐在他身邊的份上，他暫時不予計較，只欣喜地看著靜綿。
靜綿只是欠身做了一個「謝謝」的姿勢，臉上卻仍是眉頭緊鎖，寞寂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看她的神情，一定是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想到攣鞮飛業的陰狠，寞寂的心裡有一個不願意承認的猜測，心裡的怒火開始「騰騰」地冒。但他卻不敢向靜綿證實什麼，在古代，有些事情一旦證實了，靜綿或許就活不下去了。
其餘的舞姬又跳了一曲。攣鞮飛業叫她們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對寞寂說：「寞寂師父，我今天有一件大喜事，本來要請你們一起來分享我的喜悅，只可惜只來了你一人。也罷，有你這位漢朝來的和尚能為我見證，我已經很高興了。」
寞寂沒有回答他，只是警覺地看著攣鞮飛業，提防著他是不是打靜綿的主意。對他來說的喜事，對自己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兩千年後的偉人曾說過：「凡是敵人讚成的我們就要反對。」所以寞寂一點也喜不起來。
攣鞮飛業不理會寞寂的表情，他逕自說下去：「在我們大漠，有一位非常美麗的姑娘，可以讓大漠裡的每一個男子都為她心動，我也是大漠的英雄，當然也非常鍾愛這位美麗的姑娘，今天，我要向大家鄭重地宣佈：我，即將得到這位女神，也就是說，她在今天將成為我的妻子。她就是佳蘭尼若！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
在攣鞮飛業說他們大漠有一位美麗的姑娘的時候，寞寂就猜到了是尼若，原來，所謂的「尼若有難」就是她即將成為攣鞮飛業的妻子？寞寂心裡有無數個疑問，尼若怎麼可能甘心做他的妻子？而攣鞮飛業又怎麼可能將一個可能隨時會殺掉自己的女人帶在身邊？
其他的匈奴人用他們的方式盡情地歡呼著，道賀著，不時地敬著酒，攣鞮飛業在享受別人恭賀的同時不時地回頭看寞寂的表情。
寞寂詢問地看著靜綿，靜綿的眼睛裡只是驚訝，似乎她也不大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和所聽到的事實。寞寂不便多問，只是看著攣鞮飛業，一心等待尼若的出現。至少，真要結婚得讓新娘露個面吧。
終於，在一群婢女的陪同下，久別的尼若款款而至。多日不見，她似乎容光煥發了不少，眼睛自始至終只望著攣鞮飛業一人。她慢慢地走到正中央，緩緩地向攣鞮飛業下跪，口裡說著些什麼。然後就見攣鞮飛業大笑幾聲，親自走下來，扶她起來，相擁著一起走上座位。
尼若妖媚地敬著攣鞮飛業酒，邊敬邊調笑著，兩人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
靜綿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裡喃喃地說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所有的人又開始歡呼，趁這個時候，寞寂偷偷地問靜綿：「靜綿，到底怎麼回事？」
未等靜綿回答，突然一聲大喝傳來：「攣鞮飛業！放開你的髒手！」李東伴著憤怒的聲音，持著一把劍就朝攣鞮飛業刺來，身後，還有同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夏千赭。
攣鞮飛業微微一笑，突然把尼若往旁邊一推，身子一個躲閃，李東的劍刺在椅子上，深深地插進那張虎皮裡。
頓時，所有在場的匈奴人紛紛操起自己的武器將李東包圍得嚴嚴實實。
李東顧不得自己面臨的危險，見尼若被攣鞮飛業一推，重重地摔了一跤，心疼得緊，只想著伸手去救尼若。
「尼若，你還好嗎？幸虧我趕得及時。」
尼若驚恐地看著朝她走來的李東，眼神陌生得好像從來就不認識李東。李東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卻把尼若嚇得渾身發抖。
夏千赭冷冷地說道：「喂，你抱著誰呢？沒看清楚你就亂抱。」
李東一楞，輕輕地放開尼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千赭，不解地問道：「你什麼意思？她當然是尼若啊。」
「唉，剛表揚過你，你就又衝動了，她的易容術這麼差你居然也上當，明天顓渠閼氏弄張尼若的臉，也能把你騙了跟她成親。」
聞言，李東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尼若：「你是……假的？」
「哈哈哈哈，李東，你終於來了。既然來了，就別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攣鞮飛業得意的聲音適時響起，也間接地證明了眼前這個尼若果然是假的。
靜綿忍不住又掉下淚來：「是假的就對了，尼若，現在正受著苦呢……」
李東這才注意到穿著胡人舞姬服飾的靜綿，如果不是她出聲，他還真是一時沒法認出她來。
「靜綿，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你說尼若怎麼了？」
「少廢話，拿下！」攣鞮飛業大聲說道，回頭見那些匈奴兵一個個睜大眼睛望著自己，手上卻沒動靜，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漢語，趕緊用匈奴語又下了一次命令，頓時，將軍庭內一片混亂。外面的兵聽到命令也趕了進來。
當然，還有阿布。她看見夏千赭突然從天而降，心裡一陣高興，想到他居然和顓渠閼氏一起，隨即又一陣生氣，不過眼前的局勢讓她暫時高興不得也氣不得，看著這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只得趕緊息事寧人才是。
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外面響起一陣陣腳步聲，聽聲音人數不少。在場的人明顯感覺到不對勁，就聽得門口一聲大喝：「放肆！」和幾聲匈奴語，所有的匈奴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嘩啦啦全部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