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愛的能力
佳妮自從去了大音山回來，就時常會一個人在那發呆，一遍一遍地回味著那天李東坡抱起自己的場景。她記得自己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能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絕對的心動過速。
而佳靜，卻變得沉默不語。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佳妮瞞著她又和李東坡約會了幾次。只是始終是淡淡的，沒有什麼特殊的進展。他們都考慮太多，他擔心她不能適應自己的性格，她擔心妹妹仍然喜歡他。
那天，佳妮和以前的同學聚會，佳妮早早就到了。可是沒呆一會，她就有了想逃離的衝動。讓她倍受刺激的是，聚會的同學幾乎都成雙成對地來了。一個個都在炫耀著自己的幸福。而她這個班花，卻依然孤家寡人。孤家寡人本來也不是錯，但是同學們警惕的目光讓她受不了，彷彿她在那多坐一會都會勾引了她們身邊的男朋友似的。
一個女生走過來，語氣裡掩蓋不住的尖酸和嘲諷。
「我們的班花怎麼一個人來啊？你的另一半呢？」
「我沒有男朋友。」佳妮尷尬地笑了一下，腦海裡馬上浮現出李東坡的影子。
「開什麼玩笑呢，你會沒有男朋友？」那女生的聲音立即高了八度，惟恐在座的人聽不到似的，「不過也有可能，讀書的時候你的眼睛就長在頭頂上，看誰都不順眼，是吧？」
佳妮憤怒卻不得不忍住，她感覺到其他同學以及他們的男朋友投射過來的嘲弄的目光，這個女生在讀書的時候因為她喜歡的男生喜歡了自己，便一直與自己過不去。
不過佳妮不是軟柿子，生活讓她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
「那是，不像你眼睛長在腳底下，什麼垃圾都當成寶。」
空氣剎那間凝固了。
只見那個女生臉色由紅轉黑，而她的男友顯然非常地不悅，如果佳妮不是女人，估計他都會出手教訓她一番。
不等那女生做何反應，佳妮昂著頭離開了聚會。
身後傳來那女生做作的委屈的哭聲，以及她男朋友哄她的聲音。
佳妮的心裡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悲哀。她原以為只有工作中才會有爾虞我詐，同學之間的感情是最美好的，可是一切都變了，社會的磨練已經讓昔日單純的同學不再單純。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尖酸與冷漠在不知覺間已經將自己保護起來，護士在工作中時時都要注意明哲保身。不僅僅是同事，還有病人。記得實習老師曾跟自己說過：「記住，每一個病人都是潛在的醫療糾紛的對象。」
那天，佳妮喝了很多酒，她從未一個人單獨喝過那麼多，整整五瓶。然後一個人坐在河邊流淚。
喜歡獨自浪漫的李東坡偶遇了哭得跟淚人似的她。在問清了原因後，忙安慰了她一番，許久，她終於停止了哭聲。
李東坡忐忑而又興奮地將她攬入懷中，這是他第一次和佳妮相擁。然後他在佳妮耳邊輕輕地說：「我可以吻你嗎？」
佳妮沒有說話，李東坡感覺到她臉上火辣辣的溫度，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喝了酒。
前輩的經驗告訴他：女孩子不回答就代表默認。於是李東坡決定做一個大膽的嘗試，他把唇輕輕地覆上佳妮的。
在他們的雙唇碰在一起的時候，佳妮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佳靜無辜的雙眼，睜得大大地，在看著她。
她一把將李東坡推開，心裡痛苦萬分。妹妹在她心裡此時就像一個夢魘，永遠阻擋在她和李東坡之間。讓她不敢放心去愛和接受被愛。
她的眼神讓李東坡心裡一陣心疼。被她一推，原本好不容易壯起的膽子被澆得灰飛湮滅。為了緩解尷尬，他突然大叫一聲：「好酒！」
佳妮滿嘴的酒氣讓他暫時找不到別的借口。
佳妮笑了，然後撲上去，主動吻了他。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李東坡可以感覺到佳妮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想，估計佳妮也是這種感覺吧，因為自己也在微微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從熱吻中分開。李東坡決定趁熱打鐵，再次問起：「我們交往吧。我喜歡你。」
「不！」佳妮的語氣仍然那麼堅決。然後轉身跑了。
她確定了他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無法帶著他面對妹妹。她不願意看到妹妹因此臉色蒼白，痛苦萬分的神情。保護妹妹，遷就妹妹對她來說已經從一種習慣變成一種本能。
李東坡的心一寸一寸地掉進冰窟窿裡。
難道剛才所有的熱情都是一時衝動，難道女人也可以把這個歸結於酒精？
為什麼她總是讓自己那麼捉摸不透？究竟她心裡是喜歡自己的還是討厭自己的？如果討厭，就不會吻自己，如果喜歡，為什麼她要一再拒絕？
所有的問題沒有答案，李東坡覺得自己是最失敗的男人。
佳靜依然精神不振，她的病不容許她太過傷心。佳妮一開始以為她和以前一樣，為一點別人不知道的事會鬱悶個幾天，也就好了。大小姐的脾氣總是令人難以捉摸的。可是沒想到，這麼久了，佳靜的情緒也沒有恢復。
「佳靜，你到底怎麼了？不會還為寞寂生氣吧，他沒說什麼呀。」
「姐，是不是一個不健全的人就沒有資格追求愛情？」
「你又胡說什麼呀？什麼不健全的人？」佳妮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寞寂說，和尚不能戀愛，因為他們在精神上是受了禁錮的；在我看來，就是不健全的；就像我，有病，在身體上是不健全的。是不是也不能追求愛情？」
「佳靜，你的腦袋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呀？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跟寞寂又不一樣。」
「一樣的！別人說和尚談什麼戀愛，同樣的，一個有心臟病的人還談什麼戀愛，遲早要死的，對不對？就算不死，也會拖累別人對不對？」
「佳靜！」佳妮很震驚，她躲在房間裡想了大半個月就想出了這些結論。
「所以你們都同情我，可憐我，沒有一個人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我！」
佳妮一聽，也生氣了。
「那要怎麼樣？大家給你的物質和愛已經夠多的了！你還要怎麼樣呢？你成天沒事躲在家裡就胡思亂想這些東西，爸爸媽媽整天戰戰兢兢地看你的臉色，生怕你不開心。你不為你的身體想想，也要為他們想想。」
「他們，他們，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我早就一死了之了！」
「你，你……」佳妮一時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生氣地看著她。
「姐，我好羨慕你啊，只要你肯追求，你想得到的你都可以得到，而我，有的東西是無論怎麼追求也得不到的。」
「你不用追求就已經得到很多了，做人要知道滿足。」佳妮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又不敢說？」
佳靜沒有說話。
「是李東坡？」佳妮小心翼翼地問道。希望又害怕聽到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