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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部 傳說的背影第二十九章第 生如夏花 文 / 林海聽濤

    對於中國人來說,「一地雞毛」的世界盃結束了。看上去他們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世界盃小組賽被淘汰的一個星期後,張俊在國內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冷靜的宣佈自己永久退出國家隊,從他平靜的語氣中你甚至看不出來他是否參加了世界盃,是否真的率隊慘遭淘汰。

    艾德沃卡特的合同到期之後離職,他在任的四年間,安柯、張俊、楊攀先後宣佈退出國家隊,沒有贏得一項大賽錦標,打了三十場比賽十二勝八平十負……荷蘭老頭究竟給中國足球帶來了些什麼,在他走了之後這個問題還在繼續爭論。

    世界盃糟糕的成績,和功勳球員、教練員關係緊張,被媒體口誅筆伐,徹底失去民心……以上種種讓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感到心力憔悴,不久之後陳煒宣佈辭去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一職。在他離開之前他仍然沒有忘記「炒作」一把:他發表了一份聲淚俱下的公開信,承認自己在位九年的時間犯下了很多錯誤,尤其是在後期。他認為自己是中國足球的罪人。但是他也希望不管是誰接受他這個位置,什麼都可以改,但請保留那份《中國足球未來規劃》的計劃書,並且切實按照上面所規劃的來執行中國足球改革事業。

    「中國足球的職業化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也不是一個主席兩個主席就能夠解決的,更不可能在一兩代人的時間內徹底完成。這是一個長期的艱苦地過程,就好比半個多世紀前的紅軍長征一樣,我們要有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我希望我的繼任者們能夠按照這上面所說的認真工作。努力為你們的繼任者創造一個更好的條件和環境。這是我……這個中國足球罪人最後的請求。也許在你們眼中我這個人所說地每一句話都不足為信了;也許你們認為我是在炒作,博取同情。但是我懇求你們相信我所說地話,中國足球真的需要繼續改革,巴西世界盃並非改革之錯,而是我一人之錯。我在任的時候沒有實現的改革計劃我希望能夠在後任手中實現。拜耗諸位了!」

    這是那個被萬人唾棄的「罪人」在中國足壇留下的最後聲音。

    世界盃後的日子遠比世界盃精彩,這就是中國足球的獨特風景。

    ※※※

    當國內還在為世界盃地慘敗而秋後算賬的時候,張俊們回到了各自得俱樂部,準備備戰新賽季。對於我們的主人公張俊來說。這個賽季將是非常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個賽季。因為這是他合同到期的最後一個賽季。

    當最初意大利國內開始調查假球醜聞的時候,從各個方向吹來地風都清楚地顯示:佛洛倫薩要被降級罰分。那些喜歡張俊的人,張俊的那些朋友們都在勸他離開佛洛倫薩,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現在依然具有強大號召力的前鋒怎麼能夠在乙級聯賽裡面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呢?

    這一次就連華芳都堅決反對張俊的決定。

    你曾經擁有過輝煌無比的職業生涯,理應也擁有一個輝煌無比的告別。

    這是他們的觀點。

    既然我曾經輝煌過了,那麼為什麼還要奢求同樣擁有一個輝煌的告別?

    這是張俊的看法。

    就在雙方僵持著,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意大利法院的一審判決下來了:尤文圖斯情節嚴重,證據屬實,被降入乙級,並罰分三十分。佛洛倫薩因為在13/14賽季末涉嫌操縱比賽,被判降入乙級,並罰分十八分!

    這一下就連遠在中國的人們都團結起來呼籲張俊來開那個毫無生氣地墳墓。張俊面臨他職業生涯中可以說最後一個抉擇的十字路口。究竟是走,還是留?

    在聽說一審判決之後,佛洛倫薩內部的其他人也像張俊一樣面臨著選擇,那些年輕的人自然大多數都希望能夠離開,而那些老人們,卻想要留下來。

    未來都還並不清楚地時候,大多數人的和張俊一樣,只剩下最後一年了,他們要和俱樂部商談續約的問題。

    俱樂部的總經理巴蒂斯圖塔拚命勸說那些希望離開的人暫時留下來。觀察一下情況。他向那些人允諾,俱樂部已經對這個結果再次上訴,要相信俱樂部最終一定會留在甲級的。於是他們答應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說,不少人甚至和那些看上他們的俱樂部草簽了合同,只等佛洛倫薩降級就馬上投奔……當然。如果沒有降級,那麼草簽的合同作廢。

    此時收到要是流言最多的竟然不是張俊,而是球隊的強力前鋒約翰瓊斯。當初他為了投奔自己的偶像而來,沒想到不僅沒有趕上佛羅倫薩的輝煌,反而遇到了佛洛倫薩的大潰敗,唯一可以安慰的可能就是那座歐洲冠軍杯了。

    張俊理解這個小伙子面對如何怎麼樣的情況,現在佛洛倫薩可能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他和裡奧達爾諾、克魯三人了,不少豪門俱樂部開出了令人難以拒絕的合同和身價,希望他們加盟。面對這種誘惑,能有幾個人可以說不?對於前兩人,張俊不要求每個人都像他這樣傻乎乎的留下來,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未來,任何東西都不能成為阻礙他們的理由。但是兩個小伙子卻非常堅決的和俱樂部簽署了一份為期三年的合同,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幾乎要陪球隊度過最艱難的歲月了,要成為張俊最得力的助手。

    而另外一邊,那些老傢伙們,幾乎都選擇了留下來。

    弗雷告訴張俊,是佛洛倫薩讓他成為法國國家隊主力門將,成為意甲最佳門將的。他職業生涯的前半段在很多球隊徘徊,而後半段他很慶幸碰上了薩巴托的佛洛倫薩,讓他可以實現以前想都不敢想地夢。門將三十四歲不算老,他還可以一直踢到四十呢,就好像佐夫。他打算繼續在佛洛倫薩效力,直到球隊不再需要他為止。

    而加斯巴羅尼和弗雷的理由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弗雷現在依然很槍手,而他已經失去了巔峰狀態了。很難再在其他球隊找到自己的位置。既然這樣,不如留下來成全一個「忠誠」的美名。

    和他們一起選擇續約留下來的還有張俊的縫線老搭檔帕奇尼,他也一樣有不少球隊想要他去,但是因為對於球隊的喜愛讓他留了下來。

    至於那個克魯,張俊什麼都不說了。在去年他沒有走地情況下,今年他就更不會走了。他不在乎在豪門還是業餘球隊踢球,關鍵是在他身邊一起踢球地都是哪些人,他喜歡現在大部分佛洛倫薩的球員。喜歡這裡的一切,陽光明媚的文藝復興之都可要比陰冷多雨的倫敦好多了。他不在乎去哪兒身價高,也不在乎在哪兒拿的錢多,哪兒更關注,哪兒更有利於他職業生涯的發展……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踢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裡有張俊。雖然他從來都不說,但是克魯心裡卻總是覺得他虧久張俊太多了,就好像這一次地世界盃,如果不是他一時衝動肘擊對手,第三場小組賽的時候和項韜一起留在場上,那個時候他們一定可以戰勝對手打進複賽,然後再淘汰巴西,一路過關斬將,殺進決賽。讓張俊最後一次世界盃輝煌中結束。當每個人都在猜測哪場比賽是他告別賽的時候,猛然間發現原來真正的告別賽是世界盃決賽……多好啊!

    他要彌補自己犯過的錯,他要補償曾經給張俊帶來的諸多麻煩,可是他地個性讓他沒有辦法把肉麻的話語掛在嘴邊。於是他選擇了留下來,默默地陪在張俊身邊。只要他還需要自己,就給他傳球,讓他去進球,然後享受他的擁抱……

    當不少球隊把佛洛倫薩當作一塊肥肉的時候,隊內卻不停的傳出某某球員和球隊續約多少年的消息,照實讓不少等著看熱鬧得人大吃一驚。他們顯然低估了那批跟著佛洛倫薩打江山的人,低估了他們的忠誠,低估了他們對於這支紫色球隊的感情。

    至於那些急著離開地人,沒有人會承認他們是佛洛倫薩的球員。

    什麼叫患難時見真情?在得知球隊將降入乙級的時候,那些老傢伙們簽訂了新合同,將自己的未來,甚至是職業生涯的最後時光都交給了球隊。

    而張俊也決定留下來,他對那些勸解他地人是這麼說的:「大不了我再續約一年,帶領球隊重新打上甲級,退役不一樣是在頂級聯賽裡面嗎?」

    這麼說,他還真的就和巴蒂斯圖塔簽訂了一份為期兩年的新合同,從這個夏天開始到2016年夏天結束,到時候他將年滿三十四歲,不管怎麼樣和離開恐怕都不遠了。

    習慣了張俊倔強的人們歎了聲氣,搖頭走了。不習慣的人們驚呼張俊是個傻瓜四處宣揚。

    ※※※

    很快二審結果下來了,除了尤文圖斯,其他幾支球隊都被留在了甲級,但是所罰的分數沒有變。拉齊奧和錫耶那、烏迪內斯都放棄繼續申訴,尤文圖斯也宣佈放棄繼續申訴,他們下賽季將帶著負三十分的成績開始征戰乙級聯賽。

    只有德拉瓦萊還像一個小丑一樣繼續申訴,他還想要回參加聯盟杯的資格……那可是不少錢呢。

    法院的終審判決告訴德拉瓦萊:不要做夢了。繼續留在甲級,被罰分數減至八分,但是剝奪參加聯盟杯的參賽資格。

    德拉瓦萊終於不鬧騰了,因為迪利維奧告訴他如果在這麼折騰下去,對於未來毫無準備的話,他們這個賽季結束可能就真的又要捲著鋪蓋去乙級了……呃,為什麼要說「又」?

    因為佛洛倫薩最終成功的留在意甲,所以那些曾經草簽了協議的人都沒有是成,佛洛倫薩幾乎依靠上個賽季地原班人馬打這個賽季的比賽。

    賽季開始之後一切都好。張俊和球隊一切都好,他們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上個賽季假球醜聞的影響,在賽季初取得了三連勝,讓意大利的那些牆頭草媒體開始高呼佛洛倫薩回來,超人(指張俊)回歸!

    結果在聯賽休息了兩個星期,讓路給國家隊賽事之後,佛洛倫薩一下子找不到感覺了。他們在隨後的十月份和十月份陷入了十輪不勝的尷尬境地。張俊總是斷斷續續的參加比賽,他的雙腿看上去似乎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而佛洛倫薩也從聯賽第一跌到聯賽倒數第三。早早進入了保級泥潭。而張俊則在冬歇期之後第一場比賽再次重傷離場。這次風清和意大利地醫生們給出來地康復時間是兩個月,這將意味著他成功復出之後也頂多只能參加兩個半月的比賽了。而每次在冬天受傷似乎也成了張俊的特點,有人分析因為這正是一個前面儲存體能用完,而後面還沒有來得及儲存的時期,所以張俊的體能總是在這個時候處於最低潮,體能不好自然無法保證順利完成動作,也容易造成受傷。

    張俊的受傷無疑是給處於保級區的佛洛倫薩雪上加霜,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在張俊成為這支球隊領袖的時候。卻也讓佛洛倫薩患上了「張俊依賴症「,一切戰術都圍繞張俊來,萬一張俊受傷離隊,那麼球隊地戰術就要重新佈置,球員們也要重新適應。這相當於人家在比賽裡面打得如火如荼,佛洛倫薩卻再次進入了夏季備戰……

    ※※※

    佛洛倫薩升尤莉安娜綜合醫院。

    這家醫院張俊很熟悉。因為在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來這裡住了多少次,這裡的一草一木,病房的每一個角落……他甚至比那些剛來的護士都更瞭解她們工作的地方。

    風清很抱歉的看著躺在病床上地張俊,張俊也看著他,但是眼神平靜。絲毫沒有受傷後的痛苦和沮喪,在一邊陪著他的是蘇菲和他們可愛的小兒子。

    兩人就這麼對視,似乎過了很久。風清把頭扭向一邊,又過了一會兒,他扭了回來。看著張俊搖搖頭。

    小佳瑞不明白自己的爸爸在和叔叔幹什麼,他好奇的看著兩個人,嘴裡不時發出含義不明的聲音,或許他在叫「爸爸」……蘇菲將兒子摟在自己懷裡,不讓他打擾到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

    確實是談話。很特殊的談話,誰也沒有說話,但是誰都清楚對方想要說什麼。

    張俊看見風清搖了頭,他把目光投向天花扳。連這裡都沒有變呀……他心說。

    很久,他沉默了很久。「華姐在哪兒?」他側頭對蘇菲說。

    「就在外面,她剛才來得時候,我讓她等在外面地。」蘇菲說。

    「叫她進來吧,這個消息必須讓她知道。」

    蘇菲抱著孩子起身出去了,房間裡面就只剩兩個男人。這個時候,張俊對風清點點頭:「風大哥,謝謝你了。」

    風清卻低著頭一言不發,咬著嘴唇的牙齒正在不停的顫抖。

    華芳和蘇菲進來的時候,她還在逗蘇菲懷中的孩子,小佳瑞被她逗得咯咯笑。但是當她看到低頭不語地風清,和目光迎向她們的張俊時,她愣了一下,她第一次覺得張俊的目光直視人的時候也能讓她感到不自然,所以她也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

    她似乎知道將要發生的是什麼事情了。

    等大家就座之後,張俊對病房裡面的幾個人說:「你們是我最親密的人,我覺得這件事必須告訴你們,尤其是風大哥和華姐,我很感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和遷就。」

    蘇菲把身體轉向窗戶,低頭專心逗著兒子,咯咯的笑聲不時傳來,但是卻絲毫不能減緩一點這房間裡面令人窒息的氣氛。

    「上一次,當我決定退出國家隊的時候,也是你們兩個人在我旁邊的。這次也能是你們,所以我很感激。風大哥告訴我他無法再治好我的腿。我現在地雙腿就好像……好像什麼?」張俊扭頭問蘇菲。

    「朽木。」蘇菲頭也沒回的答道。

    「對,朽木,完全壞掉了,治療只能讓木頭壞的更快,所以他放棄了治療。」張俊笑道,「我自己心裡也清楚再要求風大哥給我治療就是強人所難了,他能夠幫我延長了十年的職業生涯,我已經很感激他了。現在不需他再為我做任何事情。這個賽季結束之後他和佛洛倫薩俱樂部的關係也就解除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俊是看著風清的,但是風清一直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然後張俊把目光投向已經恢復了平靜的華芳:「另外一個需要感謝地人是你,華姐。我地任性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為了我的事情,你看你連找對象的時間都沒有。」

    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華芳在心裡罵道,然後強作笑顏:「傻瓜。我是單身主義者。」

    張俊笑笑:「因為我總在佛洛倫薩,哪兒都不去,所以我沒有給華姐帶來多少收入,很抱歉。」他坐在床上前欠身算作鞠躬了。

    「我不缺錢……」華芳輕輕搖頭。

    「也沒有給華姐大展身手的機會,做我的經紀人就好像隱形人一樣,曝光的機會少。很長時間別人都看不到你。」

    「我這人低調……」華芳再次搖頭。

    「而且我還要讓你幫我去忙學校的事情,這本來是我的事情……」

    這次輪到華芳打斷他了。「我也有股份。」

    張俊看著華芳這個樣子,他聳聳肩,「好吧。我不說客氣話了,總之我很感謝華姐這麼多年來對我地照顧和幫助,像姐姐遷就任性的弟弟一樣。」

    感謝完在場兩個重要人物,張俊扭頭看著背對他逗孩子玩的蘇菲,語速緩慢,語氣柔和地說:「我覺得自己對於這個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是時候了。華姐能幫我聯繫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嗎?就在這座醫院的後廳,上次不也是在那裡,挺好的,我覺得。」

    「張……」華芳嘴巴微微張開,卻不知道因該怎麼說。

    「我決定正式退役。」他地目光越過蘇菲的背影。再穿過窗戶,飛到了遙遠的藍天。

    ※※※

    李延突然接到了一封邀請函。最初他以為是哪個記者聚會的邀請函,等看仔細才發現封面上面用意大利語和中文寫著:

    《體壇週報》駐意大利佛洛倫薩記者李延親收。

    再拆開看發現竟然是張俊的新聞發佈會邀請函!

    以往不管什麼內容的新聞發佈會張俊鐵定會比這些送到其他記者手中的邀請函提前一兩天打電話過來,在電話裡面用很很不正經得口氣告訴他,讓他來參加什麼新聞發佈會,哪怕最後發佈會的內容不怎麼讓人高興,他的聲音都是笑嘻嘻地。這一次為什麼要如此鄭重其事的送邀請函,是因為他忘記了還是出於其他什麼原因?

    李延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很想打電話給張俊,可是當手機掏出來,看著屏幕上被自己翻出來的號碼之後,他突然把號碼按掉了。

    算了,反正還有兩天。

    ※※※

    遠在米蘭的卡利亞尼正在自己家裡忙著寫這輪意甲比賽之後的評論,他主要靠這個吃飯呢,馬虎不得。ac米蘭又贏了,國際米蘭也毫不放鬆地緊緊追趕著他們的同城死敵,他掃著其他編輯傳過來的本輪詳細戰況,順便構思自己的評論協。

    拉齊奧、烏迪內斯……這個賽季被罰了分的球隊近況都不錯,比別人少幾分的情況下還能排名中游很不錯了。

    嘿……佛洛倫薩。佛洛倫薩又輸了,他們距離保級區只有一步之遙。卡利亞尼歎了口氣,還有什麼比親眼看著一支曾經給自己帶來無數快樂的球隊快速墜落更傷心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也許就是張俊的傷勢正在一點點地恢復著,佛洛倫薩只要堅持到他回來,一切都應該沒問題的……晤,是的。只要他在,一切都沒有問題的。拿不了冠軍了,保級還是沒問題的……

    卡利亞尼突然發現他怎麼好像在刻意說服自己一樣,說服自己繼續相信那個中國人。

    外面想起門鈴的聲音,他不得不暫時放棄思考,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速遞公司打扮得年輕人,他手裡拿著一枚信封「安德列卡利亞尼先生?」他看看自己手中信封上的名字,然後抬頭問道。

    卡利亞尼點點頭:「是我。」

    「您的信函。請簽收。」小伙子把信封遞到卡利亞尼面前。上面還有一張簽收單。

    卡利亞尼總會收到很多印刷品,各種各樣地都有。他並沒有當回事,簽了名字,接過信封,道聲謝後關上了門,回去繼續構思他地評論應該怎麼寫了。

    但是被佛洛倫薩那麼一打擾,他覺得自己怎麼想都沒法把想要寫得話組織起來。腦子很亂,有太多的念頭。太多的東西可以寫,可報紙雜誌的版面是有限的,這方面總編大人卡的很嚴呢。在網絡電子媒體越來越勢大的時候,他們平面媒體雖然是老牌子,但是也切實感受到了競爭的壓力呢。「控制成本!」這是總騙大人經常掛在嘴邊地,從公司的一次性紙杯到報紙的紙張都在他控制的範圍內。

    腦子一團亂麻的他突然想到自己收到的信。還沒有看看是什麼。他起身去拆信……

    可是當他手裡捧著那張請柬地時候,腦子裡面卻什麼紛亂的念頭都沒有了。記者的職業嗅覺告訴他——大好的素材,比什麼狗屎一輪評述有價值的東西就在他眼前……

    他慌忙撥通了總編的私人電話。

    「安德列,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是午休時間嘛?有什麼事等到下午三點以後再……」主編大人的口氣不怎麼友善,他不高興手下的人竟然如此魯莽的打擾了他地午睡。

    「好了,讓午休見鬼去吧!我可能會給你帶來一個大消息,你得給我留足夠的版面!阿雷西奧,如果你今天不給我,我保證你自己都會主動辭職的!」卡利亞尼衝著電話大吼道。他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對主編大人揚眉吐氣過。

    主編阿雷西奧約瑟芬聽卡利亞尼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稍微考慮了一番,然後問:「你需要我們給你留多少?」

    卡利亞尼已經開始拉出皮箱收拾東西了,他現在就要開車去佛羅倫薩。「我現在不好給你說,我還不知道具體會是什麼消息。但是我們聯想上一次他在升尤莉安娜醫院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多麼轟動,就會明白了。總之,越多越好,我現在就出發!」

    掛了電話的他把皮箱猛地扣上,提起箱子衝出了房門。

    張俊,等著我!

    ※※※

    就連遠在中國國內地cctv收到了電子邀請函,他們的反應更為迅速——從國內啟程肯定來不及了,馬上讓駐意大利羅馬的記者和攝制組趕到了佛洛倫薩,務必要給國內帶回最全面的報道。張俊這次突然決定召開新聞發佈會讓人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張俊讓華芳幫他籌劃新聞發佈會的一切事宜,華芳便給他整了一個大場面——新聞發佈會現場從室內大廳搬到了醫院的露天庭院中,那兒的草坪可是能容納幾百人的聚會呢。什麼新華社、法新社、路透社、美聯社、n、bbc、cctv、天空電視台、espn、fox體育台、意大利米蘭體育報、都靈體育報、中國體壇週報、足球報、法國足球、隊報、英國世界足球雜誌、德國明鏡週刊、踢球者、圖片報、西班牙馬卡報、阿斯報、世界體育報……能請的都請來了。

    真有點當年《大腕》的感覺,「我只誰說你不著,不誰你說你看不到!」

    而當這些世界頂尖媒體的標誌湊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參加新聞發佈會的人們開始覺得事情不妙了。是什麼事情需要叫這麼多最具影響力地媒體同時出席?

    樓下的新聞發佈會現場無數人坐在座位上交頭接耳,而站在樓上看著這些人的張俊則苦笑著對華芳說:「華姐啊,你是對我不徵求你

    意見就決定退役不滿嗎?幹嘛叫這麼多人?」

    華芳一本正輕得說:「既然是世界最捧的球員宣佈退役。自然需要世界上最棒的媒體參與報道,這才符合你的地位和身份。而那些受到邀請函的媒體肯定會對他們此時此刻在現場感到榮幸。」

    「我倒是可以肯定我當年捧起世界盃都沒有同時面對這麼多媒體……」張俊喃喃自語。

    蘇菲在身後幫張俊拉衣角,確保沒有一絲皺紋才滿意的拍拍手。

    「就算宣佈退役也別哭喪著臉,別讓人家從你地著裝和表情上挑出絲毫毛病,別讓那些外國佬小瞧了你。」她半開玩笑地說。

    門外響起三聲輕微地敲門聲,這是外面的風清提醒張俊時間到了。他這才和蘇菲擁抱一下走了出去。

    看著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的風清,張俊開玩笑道:「怎麼?又不是參加葬禮,幹嘛這麼嚴肅?」

    風清不去看張俊。他直視前方:「很早以前我聽過這麼一句話:職業球員是死兩次的人。」

    張俊聽懂了風清話裡面的話。他略微低下了頭,也沉默了。就這樣,兩人沉默著走到了新聞發佈會現場,風清就站在下面,目送張俊走了上去。

    原本還有些喧鬧的記者們看到張俊出現,也都停止了喧嘩,他們靜靜的看著張俊是上台,然後坐到擺滿貼有各式台標的話筒「群」前面。

    他把目光掃向每一個記者。而記者們也把目光投向他,張俊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天氣很不錯。」這是他地開場白,當場讓不少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怎麼?」張俊對大家的反應覺得很有趣,「我說錯了嗎?今天天氣確實不錯,天空很藍,風和日麗。一點都不像寒冷的冬天。上帝很給我們大家面子,知道你們要在露天參加這次新聞發佈會,所以刻意製造了一個好天氣。」

    沒有人知道張俊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他把我們集中過來就是為了和我們嘮家常,聊天氣?

    實際上張俊在用這種廢話為自己贏得時間,調整好心情。他剛才被風清一句話說得有些不舒服,心頭好像壓著一塊石頭。如果就這樣開始宣佈自己退役的決定,一定會情不自禁的哭出來的,那樣就會被蘇菲笑話了……

    接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等大家漸漸安靜下來。

    「我知道你們在座各位心裡一定有很多問題,也許有些人還有了自己地答案。首先我可以保證我把大家叫來絕對不是為了和大家探討今天天氣如何的,我有比天氣更重要的事情宣佈。」

    他又停頓了一下,新聞發佈會中他這樣的停頓總是很多,因為他沒法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完。否則後面說不定他會變成哭腔。

    「眾所周知,我又受傷了。這已經是我職業生涯中第幾次受傷,我都記不清楚了。不過我想你們保證,這肯定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後一次受傷了。」

    華芳和蘇菲在樓上病房裡面看電視直播。「他廢話太多了。」華芳皺著眉頭說。

    蘇菲笑笑,什麼都沒說。

    ※※※

    意大利羅馬時間2015年2月14日下午13:15分,中國北京時間2015年2月14晚上19:15分。

    這個時間正是不少中國人一邊吃晚飯一邊看新聞聯播的時候,被稱為電視播放的「黃金時段」。就在此時,新聞聯播突然播放了一則「最新收到的消息」:張俊在佛洛倫薩宣佈他將退出職業足壇,徹底退役的新聞發佈會!

    那些在電視前看新聞地人全都驚呆了,有些人正在往嘴裡塞菜的筷子都忘記了放下。

    「……我在這些年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媽媽和妻子、孩子,我陪在他們身邊的時間太少了。我沒有盡到一個兒子、丈夫和爸爸地責任。現在我會有大把的時間照顧他們,陪在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出遊。或者僅僅是呆在家裡看電視,玩遊戲。」張俊平靜的聲音通過電視機清晰地傳到了中國的千家萬戶,「這樣很好,我找不出反對自己這麼做的理由。」

    ※※※

    「卡卡!快!打開電視!少廢話!別問為什麼,你打開就知道了……別問哪個台,現在***所有體育頻道都在轉播!」楊攀在電話裡面對卡卡吼道,他不介意把卡卡從午睡中吵醒,相信卡卡在看到了電視之後也不會介意自己吵醒了他。放下電話的他則死死盯住了眼前的電視機。那上面正在現場直播張俊宣佈退役地新聞發佈會。而手中地遙控器幾乎要被他捏爆了……

    「我參加了十二年的職業聯賽,這期間我獲得了一切可以獲得的榮譽,對於其他人來說我幸福無比。但是我累了,我希望休息,徹底的……休息。我的身體不止一次的告訴我,不應該堅持下去,但是每次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我留下來,現在不會再有任何理由能夠讓我留下來。因為我的內心也這麼對我說:你應該休息了。」張俊指著他地心臟。

    ※※※

    「……我很感謝在我十二年職業生涯中幫助我,關心我,支持我,甚至是我的對手們,我感激他們,因為他們讓我具有存在的意義。」

    玻璃水杯無人搭理的躺在地上。裡面的水早就把上好地波斯地毯打濕了。李永樂呆呆的看著他家客廳裡面巨大的背投影電,如此寬闊的屏幕讓他在電影的時候會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現在他好像置身在佛洛倫薩升尤莉安娜醫院的庭院中,站在那些發呆的記者們當中,看著張俊在上面宣佈他將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

    ※※※

    「感謝佛洛倫薩俱樂部,感謝曾經和我一起並且現在仍然和我一起,或者那些已經離去了地並肩作戰的佛洛倫薩隊友們,沒有你們我不可能有那些輝煌的歲月。」

    項韜摟著悠幽,兩人默默地注視著電視屏幕,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麼才好。彷彿怕破壞了這種氣氛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坐在那兒一字一句說著再見的張俊,項韜首先想到的不是和他在一起地那些快樂歲月或者輝煌時刻,而是代表國奧獲得雅典奧運會參賽資格之後,在香河訓練基地焰火晚會上看到的那些煙花。

    如此絢爛。卻也如此短暫呵……

    三十三歲不到就要宣佈退役,人家能夠踢到四十,二十年的職業生涯都屬正常,他卻只有短短十二年。

    ※※※

    李延哽咽著喃喃自語:「這哪兒是告別?張俊,你分明是在發表領獎感言嘛,你廢話真多……真多……」

    他雙手捂臉,沒有去看台上張俊那種平靜的臉。此時此刻,退役的不是自己,他卻比真正的當事人還要激動。張俊越是平靜,他內心的激動就越甚,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張俊再次停下來平復心情,他再次掃視了一下記者,然後突然扭頭往後看去,眼光越過背後的看板,在樓上那扇窗前的一個身影前停了下來。

    我們在一起走過了多少個春秋?

    我記不得了。

    算了,不重要。反正以後還有更多的日子需要一起過呢。

    唔。

    我這個賽季結束之後,我們去幹什麼呢?

    你說呢?

    把佳瑞扔給我媽媽好了,我們去周遊世界吧!

    張俊轉回身,然後看著下面有些莫名其妙的記者笑道:「我會在這個賽季結束的時候離開的,聯賽最後一輪主場和國際米蘭的比賽就是我的告別比賽,除此之外我不會再組織任何形式的告別賽。如果你們還喜歡看我踢球,請一定要去現場。」

    現場一陣騷動,但很快平息下來。

    「各位,我們後會有期。」他緩緩站起身,再慢慢走下台,然後又在風清的陪伴下走走進了醫院大樓。

    一陣微風吹過,捲起了他花白的頭髮和衣角,也迷離了人們的雙眼。

    ※※※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

    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

    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我在這裡啊!

    就在這裡啊!

    驚鴻一般短暫,

    如夏花一樣絢爛……

    (樸樹《生如夏花》)

    兩顆真心相愛卻又相隔千里的心:論如月與達克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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