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是昌平州的州府的城門守衛,每天他就帶著兩個人站在城門口,檢查過往的行人、商賈。趕上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弄個三瓜倆棗的貼補家用。
昨天晚上他和西門的守衛賭錢,賭到很晚,那手氣背的,輸得就剩下一條褲衩,今天早晨起來腦袋迷迷糊糊的,強打著精神上崗,拄著長槍在那裡打盹。
他忽然聽到一陣騷亂聲,緊跟著有什麼擋住了正好曬在他頭上的陽光,他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年輕的公子笑呵呵的看著他。
「這就是昌平州的州府所在永安城?」
像陳亮這樣的人,慣會通過別人穿著判斷這個人的富貴程度,可眼前這個公子看模樣是大富大貴的主,可穿著確實非常一般。在往這個公子身後一看,一大隊整齊的騎兵,他還沒回話,就聽見人聲嘈雜。
他順著那些騎兵的縫隙,影影綽綽的看到一些黑不溜秋的東西,趕忙柔柔眼睛,仔細一看,「媽呀」一聲坐在地上。
在那些騎兵的後面,拴著一長串的人,那些人就好像剛從火爐裡出來的一樣,個個烤得好似黑炭,頭髮,臉,衣服,手,凡是露在外面的都是一個顏色,細心的人發現這些人的牙齒居然也是黑的,只有那來回轉動的眼球,才表明這些是活人,離得近一點的人,都能聞到他們身上傳來的煤煙味。
陳亮呆坐在地上,嚥了口唾沫,指著那些人問
「這……這是……是人……是鬼?」
騎在馬上那個年輕公子的當然就是李棟。
李棟聽了這話,哈哈一笑
「沒遇到我之前他們都是人,遇到我之後他們只怕就要去做鬼了」
陳亮站起身來,撲撲屁股上的灰土。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是一群土匪,想劫了我,我可不是個好脾氣,殺了大部分,就剩下這麼幾個。」
陳亮撥開人群走過去,發現那一長串的土匪中,也不全是黑炭,有兩個還是完完整整的好人。
「他們兩個也是土匪?」陳亮指著那兩個人問
「呵呵,當然都是,只不過那兩個人命好,先被爺擒了,呵呵,剩下的那些運氣就不那麼好了,對了,你們知州大人在什麼地方辦公?」李棟問
「知州大人當然是在知府衙門辦公了。」
李棟覺得這個問題提得很白癡,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扔過去。
「接著」
陳亮看到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向自己拋過來,用手接住一看,銀子,看份量至少有二兩。頓時眉開眼笑,心想,發財了,這個公子出手夠闊氣的。
「公子,您這是?」陳亮一邊把銀子揣好,一邊彎腰抬頭問
「你把我們帶到知府衙門去,那銀子就是你的了」
「好咧,您跟著我就是了」然後對城門口大聲的說「讓開,都讓開了,有什麼好看的,小三,小六,去把人群轟開」
本來按照李棟的意思,直接把那些抓到的軍戶卡嚓了,可是李雙成勸說他,說那些都是當地的軍戶,一下子失蹤了那麼多,地方上必定不敢隱瞞,要快馬報於朝廷,那樣很有可能洩露李棟的行蹤。李棟一聽,覺得有理,就按照李雙成的意思把人送給昌平府,讓他們處理。
李棟他們騎著馬在陳亮的帶領下,來到一個衙門門口。
走到衙門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朱漆大門,挺拔的青漆門柱和向兩側張開的八字牆。柱子的兩側分別磕著「天聽民聽,天視民視;人溺己溺,人饑己饑」。
李棟翻身下馬,剛想邁步往裡走,只聽見有人呵斥
「衙門重地,何人敢亂闖?」
李棟這才發現門口旁邊的一個凳子上,坐著一個兵,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三哥,今是您的班呀,這位公子抓了幾個土匪,想送到鄭大人那裡」
「土匪?我看看」說完那人就站起身來,他的反應不比陳亮強多少。
「知……知府大人還沒上衙呢,你們……你們等一會在來吧」
李棟抬頭看看太陽
「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上班?還想不想幹了?」
那個叫三哥的瞪著眼睛上下打量著李棟,呵斥道
「知府大人也是你能說的」
「切,屁大的官」李棟一臉的不屑「算了,反正人我也帶到了,該怎麼處理是你們的事」說完扭頭就想走
「等……等等,你把這些人交給我算怎麼回事啊,我就是一把門的,你們等等,我去後宅找鄭大人,陳亮,你先把這些人帶到大堂上。」說完他快步進了府衙。
「行,正好我沒看過審案子的地方,去看看,你叫陳亮是吧,前面帶路」
陳亮帶著李棟他們進了府衙。
「李師傅,這地方你熟嗎?給我介紹介紹,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李雙成在後面低聲說
「公子,昌平府是五品府衙,可以享受三間大門、五間廳堂的待遇,剛才我們過的是大門,大門前緊接儀門,公子請看那邊,儀門東側為蕭曹廟,為紀念西漢名相蕭何、曹參而建,太祖陛下重視吏治,讓官員都要學習蕭曹的治國方略。儀門平時是不開的……」李雙成如數家珍的介紹著
過來儀門,沒走幾步就進了一個大廳。
「公子,這是大堂,後面還有二堂、三堂……」
李棟四下一看,笑笑,還別說,和電視裡演得**不離十,就是大堂正中央的牌匾上寫的字不是「明鏡高懸」,中間明柱上有「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楹聯一幅,堂中懸匾額一方,上書「清慎勤」三字,牌匾下有一個三尺公案……
「徐師爺,您快去催催鄭大人吧,前面來了一夥人,說是抓到土匪了」
「老爺昨夜和幾個文人吟詩作對,睡得晚些,現在還沒起呢,讓他們等等吧」
「鄭師爺,您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個個凶神惡煞的,恐怕不那麼好相與啊」
「不好相與?笑話,難道還敢在府衙鬧事不成。」
「鄭師爺,您還是催催吧,我怕萬一那些人有什麼來頭,對鄭大人不利啊」
「嗯……那些人什麼來頭?「
「不清楚,反正領頭的那個公子,穿的不怎麼樣,口氣卻很大」
「原來是這樣啊,你小子考慮的不錯,我這就去叫醒老爺」
**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剛剛夢到爬上了永安城內第一名妓柳飄飄的床,剛說兩個字『美人兒』的時候就被人叫醒了,而且還被拉著去審案子。
**一臉陰沉的看著堂下站著的那幾個人。那幾個人當中的一個年輕人更是讓人不喜,先是很無禮的上下打量著自己,然後就左右晃著腦袋看著兩側剛剛站好的衙役,還不時和身後的幾個人交流。
**咳嗽了一下,一拍驚堂木,嚇了李棟一大跳。
「堂下所跪何……嗯?爾等,看到本官為何不跪!」**一看李棟他們並不像有功名的樣子,所以再次用力的拍響驚堂木。
李棟哧的一聲笑出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我長這麼大就給兩個人跪過,一個是我老子,一個是我娘,你不夠格」
「大膽鄉野刁民,你如此目無尊長,來呀,讓他跪下。」
「威武~~~」兩側的衙役一邊用力的用水火棍敲打著地面,一邊吆喝著
李棟摸摸胸口,往兩邊看著,笑呵呵的說
「還別說,還真能蒙人,弄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大膽,你敢調笑公堂,來呀,給我先打5大板。」說完拋下一個令簽
兩個衙役聽了命令,從兩側出來,剛想伸手拿住李棟,忽然眼前一花,啪啪一人臉上挨了一下,被打倒一邊。
「大膽……你們……」兩旁的衙役看到這個情形紛紛舉起水火棍,還有些衙役抽出了腰刀和鎖鏈。
**看到這個情形先是一愣,緊接著大怒著站起來,指著李棟他們咆哮著
「你們想造反哪,敢毆打朝廷命官……」還沒等他說完,光噹一聲一個東西砸到他的桌子上。
**掃了一眼,好像是一個腰牌,撿起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一軟,坐倒在自己的凳子上。然後好像坐到彈簧上一樣,騰的一下又站起來,弓著身子。
「下官……下官不知道……錦衣衛千……千戶大人駕到」
李棟擺擺手
「我們還有事呢,你抓緊辦案子吧」
「大人,我是知府,主管錢糧,刑名都是劉通判負責」
「那你還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李棟笑瞇瞇的走過去,用身子拱拱**
「大人讓讓」然後一屁股坐在**的椅子上,努力挺直了腰才露出一個腦袋。
伸手夠夠那個驚堂木,然後用力的在公案上一拍,「啪」
下面的衙役本來聽到剛才要拿的人,居然是錦衣衛就已經夠害怕的了,還沒多想,被驚堂木這麼一嚇,好幾個衙役頓時癱坐在地上。
李棟哈哈一笑
「果然好玩!」
**也被嚇了一跳。
「大人……您這是……」
李棟拿眼皮夾了一下**
「你這人不怎樣,到了時間不上衙,上了衙還不好好工作,今這個案子爺替你們審審!」
「大人……你……」
「行了,你站到一邊去吧」啪,李棟再次拍響了驚堂木,指著堂下
「大膽刁民,你們因何來到這裡!還不從實招來?」
李響呲的笑出聲來
「公子,咱們因何來到這裡,您比誰都清楚,您問誰呢?」
「大膽鄉野刁民,你如此目無尊長,還敢調笑公堂,來呀,給我打!」說完裝模作樣的扔下去三四個令簽。
那些衙役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李響一看,馬上也裝模做樣的跪下
「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小民做主啊,草民是個善良的商人,走的好好的,就被土匪打劫了,幸好我還練過幾天武藝……」
「好了,你別說了,人證物證聚在,根據我大明律例……這個……這個,反正都斬了吧,結案!」說完李棟剛想從椅子上下來,就聽見
「誰敢胡亂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