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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八章傳人 文 / 白魚入舟

    sprtermark{color:#f0fafe;}清晨時分,寒風凜冽。

    清河村老赤腳家門前,村民們已經自發地排成了一條長龍般的隊伍,幾個大病初癒的村民戴著獺皮帽子,裹著破舊的皮襖,端著粗瓷大碗,不停地吸溜著紅彤彤的大鼻子,伸頭伸腦袋地看著熱氣騰騰的大鍋。

    葉禪站在村口小廣場處,手中拿著一個大馬勺子在銅鍋裡不停地攪拌著,翻滾沸騰的藥汁中時不時地滾出一些樹皮草葉子,他從中舀出了一勺勺黑褐色的藥湯,傾倒入了村民手中的藥缽裡,門口處傳來了一連串稀里呼嚕的聲音,村民們每家每戶相互攙扶著,捧著粗瓷大碗,小口小口啜*吸著藥汁。

    「……這藥方可是老叔特別給大傢伙兒開的方子補身,有病的治病,沒病的強身健體,老人小孩都是一人一碗吶!」葉禪握著青銅大馬勺,活像個店小二一樣,一邊賣力地吆喝著,手中大馬勺在鍋內攪拌出一堆樹皮草根來,黑褐色的藥湯散發著濃濃的香氣。

    喝完藥湯之後的村民感覺從頭髮絲到腳底,如同被滾燙的熱水沖刷了一遍般,所有的病氣盡數消散了,全身上下發出了一身細細的熱汗,一時三刻之後,病懨懨的灰敗氣息立刻消散了,頓時變得全身精神抖擻,滿面紅光,精力異常的充沛,連腳步都輕了幾分。

    看著這些村民們回復正常了的臉色,葉禪漸漸鬆了一口氣。

    在清河村這麼多年,他心中早已經將村民都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無論如何,他也絕不能坐視村民們的生死不理,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放棄了對老赤腳的報復。

    他和老赤腳之間縱然恩義已絕,但這六年多來的香火情分畢竟沒有斷絕,所以葉禪才不忍心,他才對村裡人說,老赤腳是在採藥的時候,遇到了狼群,被一頭野狼咬斷了胳膊。

    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一點不忍心,所有的功勳,全部都被村民們自發地落到了老赤腳的頭上,而自己反而落了一個保護不力,被幾位長輩好一陣數落。

    「真是的,老子真是吃飽了撐的,這是招誰惹誰了這是。」葉禪摸了摸紅彤彤的鼻子,心裡面酸溜溜的。

    一股濃濃的雞湯香氣傳到了他鼻子中,醇厚的香氣立刻讓他五臟如鳴。

    旁邊一個老態龍鍾,頭髮花白的婆婆拎著一個瓦罐走了過來,眉開眼笑地遞給了葉禪道:「二郎啊,老赤腳眼看著身子骨也不行了,可不能讓他老人家再操勞了,你可得把這攤子挑起來,以後給村裡人瞧病就全靠你了,喏,這是婆婆特別燉的首烏老火雞湯,我可是看著火頭,熬了整整一夜吶!你給老赤腳送去吧,這次他又救了咱們村子一回,還壞了條胳膊,元氣大傷,你可得好好照顧好他,唉,這老天爺也不開眼,赤腳老叔這麼好的一個人,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在為咱們村子奔波,就怎麼遭這麼大罪過喲。」

    「就是就是……」旁邊的幾個老人家也抱怨了起來,把自己熬製的山珍蟲草之類也一股腦兒塞到了葉禪的手中。

    葉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老天爺要真是開眼的話,估計老早就落下一個雷來,把老赤腳劈死了。

    如果他這種陷害全村人的行為一旦被村子裡人知道了,肯定會被心狠手辣的村長抓起來丟到戈壁灘上被正午的烈日活活曬死,然後丟到草原上被野狼撕成碎片。

    但是葉禪沒有這麼做。

    旁邊幾個老頭老太太也走了過來,對老赤腳說了一堆感激的話,把家中珍藏的各種山貨補品不要錢一般地塞到了葉禪的手中,葉禪脖子上掛著半隻狍子,腋下夾著兩隻順著箭孔冒血的野雞,衣襟裡面還掖著幾支老山參和茯苓、蟲草等東西,這些感恩戴德的村民們弄得他活像個走村躥巷的貨郎一般。

    在這些淳樸的村民心中,老赤腳危急之時挺身而出,他再一次扮演了英雄,拯救了整個村子,並且犧牲了一條手臂,這恩義可是大了去了,樸實的村民們恨不得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家底子都掏出來。

    葉禪好勸歹說,這才才擺脫了這幾位嘮嘮叨叨地老人家,看著村民們都已經散去了,葉禪這才轉身走進院子裡,落好了鎖。

    他關好大門之後,疲倦地吁了一口氣,臉龐上僵硬的肌肉慢慢撫平了,變得面無表情,把掛滿全身的「謝禮」全部都放到了桌子上。

    看著桌子上這些大補之物,還有哪些老人的淳淳交代,葉禪感覺活像啃了一顆酸不溜丟的大白菜一樣,牙根裡面都是癢癢的。

    躺在房間內最深處的老赤腳用被子把自己死死地蒙頭捂了起來,葉禪把他頭上的被子揭開,發現他僅剩的一隻手仍然死死地捂著耳朵,一張佈滿了老人斑的老臉,已經變成了不正常的暗紅色。

    如果不是身上沒有絲毫的力氣,老赤腳恨不得立刻就自盡了事,免得聽到了村民們這些刺耳聒噪的感激之聲,對他而言,這種發自內心肺腑的感激之語,比任何諷刺詛咒的言語都要令他難以忍受。

    老赤腳不管怎麼說,這十多年來也是為村中做過重大貢獻的,只要經過他手的病人,無不手到病除。

    儘管雙方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但無論如何,他都是被這些村民當自家老爹一樣地供養了這十多年,臨了臨了,自己卻是因為內心的執念而弄得晚節不保。

    葉禪好歹給他保留住了最後一點兒面子,沒有揭發他,但是聽到村民們口中傳來的感恩戴德的聲音,這讓他感覺心如油煎,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葉禪拉著一張驢臉,一言不發地將瓦罐放在他面前,輕輕揭開瓦罐蓋子。熱氣騰騰的油黃雞湯上面浮著一層煨成稀爛的雞皮,香氣濃而不膩,帶著淡淡的草藥氣息,令人食指大動。

    「耐耐的,蟲草首烏,老火烏雞湯,那老婆子可是連自家唯一下蛋的老母雞都貢獻出來了,為了熬湯還守了一夜。」葉禪撇了撇嘴,剛想端到嘴邊,又放下來了:「算了算了,老子現在正是血氣方剛,虛不受補。」

    葉禪心裡酸溜溜的。

    安全返回到了村子裡之後,葉禪首先將從老赤腳那裡得到的解藥投到村裡的井內,然後又挨家挨戶給發病的村民送藥,解除了村民們的危機,然後又弄了幾十斤固本培元的滋補藥材,熬成了一大鍋藥汁,給村民們補補身體,以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症。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之後,葉禪見著村民們的病都有了起色,這才起身返回到了老赤腳住的地方,倒頭就睡下了。

    好在老赤腳下在井內的慢性毒藥並不嚴重,村子裡並沒有死人,否則的話,葉禪真的連剮了他的心都有了。

    眼下他已經打著學醫的旗號,搬到老赤腳的院子東廂房裡住了下來,一邊學醫術,一邊順便照顧監視著他。

    反正葉老大已經跑到靈州府去當他的狗頭軍師去了,兩人現在都是孤身一人。

    葉禪把藥草放在庭院中晾曬好了,端著藥缽走進了房間裡,看著死狗一樣的老赤腳和桌子上紋絲不動的雞湯,淡淡地問道:「裝什麼死,起來把藥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老赤腳慢慢扯開了被子,呆滯灰敗的目光,凝望著他,喃喃地問道:「二郎……」

    「別這麼叫我。」葉禪眼神冷冷地看著他,聲音尖刻地活像把刀子:「你不配!」

    老赤腳身軀微震,臉上泛過一抹黯然灰敗之色,靜靜地道:「葉禪……我問你,如果可以的話,你是真心的想要把巫神之血給我麼?」

    「我會。」葉禪冷冷地道,語氣斬釘截鐵一般,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知道巫神之血,是多麼珍貴的東西麼?」老赤腳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試探。

    「我只知道,村裡的每一位老人,都是我至親的長輩。」葉禪頭也不轉,背著他漠然道:「在此之前,這些老人當中也包括你,要不然的話,憑你一個半截子入土的老棺材也配威脅我?」

    面對葉禪的尖酸刻薄的指責,老赤腳只能默然以對而已。

    「氣數……終於還是盡了,非人力可以挽回,苦心策劃,籌謀數十載,最終還是為他人做嫁衣,成全了你啊。」老赤腳輕輕歎息了一聲,凝望著頭頂的房梁,渾濁的淚水順著消瘦的臉頰流了下來。

    他真的已經老了!

    窗外,黃昏殘留的夕陽為天邊添上了一抹如血的霞光,灑在他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面。

    「好了,反正你已經遭了報應,我也就不再說你什麼了,反正您老人家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有些事情你能想明白。」葉禪看著他蒼老的臉龐,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絲憐憫,淡淡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禪兒,從明天開始,我就從基礎的東西開始,一樣一樣的傳授給你。」老赤腳慢慢直起來身體,輕輕歎息道:「我的東西,從這一刻起,全部由你來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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