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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04章 預料之中 文 / 月關

    第004章預料之中

    折御勳知道楊浩向夏州集結軍隊,是有西進意圖的,但是在他預料之中,楊浩西進,應該是想把河西走廊完全控制在手中,讓這條財源滾滾的西域古道重新興旺起來,卻未料到他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折御勳愕然看著那張地圖,越看越是吃驚,這些地方若真的被楊浩爭取到手中,他的轄地之廣幾乎已不下於整個中原,到那時……,然而……這可能麼?

    折御勳訥訥問道:「老三,這……可能麼?」

    楊浩道:「如果等到中原騰出手來,給予吐蕃人更多的援助和支持,就會大大增加我成功的難度;如果吐蕃這盤散沙重新凝聚起來,建立一個統一的政權,我想成功就更加困難;如果我望而怯步,根本不去嘗試,那麼……毫無疑問,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幸好,我所說的,現在都不會出現,我竭盡全力的與趙官家爭奪時間,就是為了搶先一刻,搶得一步先機,就能處處主動,如果我此時全力以赴的話,怎麼就不會成功呢?」

    折御勳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沉聲道:「就怕……,無論是契丹還是宋國,都希望西域維持現狀。」

    楊浩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彷彿穿破了牆壁,看到了很遠的地方,過了許久,他才輕輕一笑,說道:「大哥,相信我,就算我不做這件事,也會有人去做。誰也不希望這裡出現一個強大的、統一的政權,但是這裡一定會出現那樣一個政權。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域……已經分得太久了。

    至於契丹和宋國,的確不會希望出現第三個強大的競爭者,然而它們之間的競爭,注定了他們無法出兵干涉,而一旦有一方出兵干涉,另一方就會馬上轉變態度,變反對為扶持的。這符合它們的利益需要,大哥應該明白的。」

    折御勳沉默了,他知道楊浩說的是實話,不管是契丹還是宋國,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在身邊,都不可能對西域投注全力,一旦在這裡陷入太深,另一方就會獲得漁人之利,不管其中哪一方先按捺不住對西域動手,另一方都會很高興看到楊浩與之結盟的。

    如果楊浩果真把這些領土都拿下來,那麼他完全可以稱王稱帝,與趙官義平起平坐了。而對他來說,那時府州何以自處?在這副龐大的版圖上,小小的府州不過是滄海一粟,麟州成為楊浩的轄地之後,府州已然失去了它存在的必然意義,如果楊浩整個西域拿在手中,府州被他懷抱於內,面朝大宋,唯有處於一個更加尷尬的境地。

    楊浩伸手輕輕一扯,「富貴牡丹圖」緩緩滑落,將那副地圖遮掩了起來。

    楊浩微笑道:「大哥,我這兩年練兵、富民齊頭並進,就是在和大宋搶時間,搶在它有餘力對我下手之前,把自己更形壯大;搶在它有餘力扶植吐蕃、讓西域始終處於戰亂之前,壯大自己。時不我待啊,這就是我集結軍隊與夏州的原因,事實上我早就開始輪番把他們調過來通過實戰以適應這裡的地形地貌了?現在不過是把預演變成行動罷了。」

    楊浩拍了拍手,又笑道:「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安於現狀而能圖長遠的道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豈能做了一方草頭王,就心滿意足?以前,常有人拿張義潮的事來鼓勵我,張義潮一代豪傑,楊浩不敢比擬,是否重返西北,我曾經猶豫再三,然而我既然回來了,那麼,要麼不做,要做,我就做楊浩第一,決不做張義潮第二。要做,我就要建立一個比他更龐大的王國,建立一個比他的百年王國更長遠的政權。」

    折御勳忽然古怪地一笑,輕輕地道:「老三,你現在已是有實無名的西北王了,如果你真能拿下這些地方,那你就是有名有實,到那時,我府州該何去何從呢?」

    楊浩一怔,折御勳的語氣更加蕭索:「一群狼,可以抱成團兒抵禦一頭猛虎的威脅,然而在兩頭猛虎之間,哪有一隻狼存在的餘地?」

    楊浩訝然道:「大哥不會以為……,你我情同兄弟,楊浩無論如何,也不會打府州的主意。」

    折御勳淡淡地笑道:「趙匡胤曾在金殿上當著滿朝武向家父親口承喏,『折家世居雲中,爾後子孫遂世為知府州事,得用其部曲,食其租入』。未過幾年,中原一俟到手,還不是改變了主意?我相信你時的誠意,可是時過境遷之後,你還會是這般想法麼?」

    楊浩道:「趙官家欲得西域,必先取隴右,欲取隴右,必先取麟府。而我不同,我的天地在西北,若我再能得到隴右之地,則這片領土已渾然一體,何須背信棄義,謀奪大哥的府州呢?」

    折御勳睨著他道:「在你腹心之地,容忍我的存在?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或會對你不利麼?」

    楊浩沉默有頃,方道:「夏州往西,是拓拔嵬武部的牧養之地,在我入主夏州之前,拓拔韓蟬和拓拔禾少與靜宥兩州過從甚密,如今他們雖迫於我強大的武力,與李光睿殘部徹底斷絕了往來,歸順於我,焉知來日有更大的利益可圖時,會在我的腹心突然下手呢?為安全計,大哥以為,我要不要先把他們除掉?」

    折御勳本來滿腹怨恚,卻未料到楊浩突然向他請教事情,聽他一說,頓起兔死狐悲之感,脫口反駁道:「荒唐!欲成霸業,就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就因為他們曾與李光睿過從甚密,就因為他們有可能對你構成某種威脅就要來個先下手為強?

    你好不容易經營出如此局面,使得黨項氏盡皆歸心,何其不易?如此作為,豈非不教之誅,如果你這麼做,恐怕本來對你忠心耿耿的部族,也會生起異心;今後也不會再有部族來投奔於你,你這不是自毀長城麼?」

    楊浩眸中微微閃過一絲笑意,說道:「大哥教訓的是,那麼,楊繼業如何?他如今為我掌管著麟州、銀州、蘆州,而且他與你又是姻親,萬一他對我起了異心,三州之地,頃刻易主。這太危險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下手為強,把他除掉呢?」

    折御勳終於明白他意有所指,只是睨著他不語。

    楊浩又道:「有些東西,是必須要堅持的,『孔德之容,唯道是從』,領道、悟道、循道的人決不翻雲覆雨,將周圍的人玩弄與股掌之中。這道,是為人做事的根本,是大略,無道,則根基不牢,目的不明,方向不穩,術將安出?而術,不過是技巧、方法,採用什麼樣的方法,取決於什麼樣的道。

    有道而乏術者,終被人所敗,而有術而乏道者,必然將遭反噬。楊浩率五萬疲弱不堪之民逃亡西北,是得大哥相助,才得以立足。楊浩據蘆州而有今日,更離不開大哥的鼎力相助,楊浩是絕對幹不出過河拆橋的事情的。」

    楊浩鄭重地道:「府州但在折家手中一日,楊浩絕不會對府州用兵。」

    折御勳神色緩了緩,忽然苦笑道:「老三,你言重了。我……最近心情不好,說話未免有失分寸。」

    他輕輕歎了口氣,又道:「你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子孫、我的子孫,將來……他們之間是否也能像你我一般肝膽相照呢?」

    楊浩也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我有一個殘暴的子孫,或許他會對府州用兵,如果你有一個頗具野心的子孫,或許他會對夏州用兵,又或者,你我的子孫皆不肖,這西北大地上,再出一位豪傑,將你我留給他們的基業都取了去,未來的事,你我管得了麼?」

    折御勳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忽然苦澀地一笑,說道:「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那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我們就說些我們管得了的事吧,老三,如果在你有生之年,真能一統西域,奠基定國,說句實在話,到那時,你縱不打我府州的主意,府州彈丸之地,也已沒有了**生存的可能。我現在,終於明白仲聞身受重創,苦捱求生,煞費苦心地為兒子安排出路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心情了。」

    「大哥……」

    折御勳抬手止住了他的話,目不轉晴地盯著他,沉聲道:「如非得已,我是決不願在我手中,把祖宗基業交出去的。可是你說的對,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也得為子孫後代有所打算才行。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真能一統西域,榮登九五,那時為兄才厚顏將府州歸附,你會如何待我折家?」

    楊浩苦笑道:「大哥,我真的無意於府州。再說,什麼奠基立國,稱王稱帝的,這樣遙不可及的事,談它做甚麼?」

    折御勳嘿然道:「既然遙不可及,那我隨便說說,你又何妨一答?」

    楊浩無奈地搖頭道:「好好好,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就送大哥一個世襲罔替的折蘭王,行了吧?」

    折御勳一呆,失聲道:「折蘭王?」

    楊浩笑道:「我聽子渝說過,大哥本是匈奴折蘭王后裔,祖上自匈奴分化出來,成為鮮卑,無魏王朝滅亡之後,與鮮卑皇裔拓拔氏一同融入黨項,世居雲中,始有今日,難道不是麼?」

    折御勳撫著他標誌性的關公鬍子,喃喃地道:「是啊,是啊,折蘭王,折蘭王,我家先祖,本是匈奴之王,縱橫大漠,子孫不肖,不斷衰敗,不斷遷徙,到如今不過一州之地,左支右撐,捉襟見肘,難道只是我折御勳不肖麼?嘿嘿,要是能做個世襲罔替的折蘭王,我折御勳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子孫,還有啥沒有顏面的?」

    折御勳自知楊浩越是發展,府州越是萎縮,偏偏這種隱性壓制,是商道和士林自然的選擇,他既無法指責楊浩,也不可能要求楊浩停止發展,恢復李光睿時期的封閉落後,在楊浩的不斷擴張和發展中,府州必然幾近於消亡,可是祖宗交下來的基業,如非得已,他是絕對不想交出去的,然而他不但要對祖宗負責,又不能不考慮子孫的出路,如此種種,糾纏心中,這才矛盾不已。

    而今得了楊浩這個承喏,心中如醍醐並頂,豁然開朗,不禁心懷大暢。

    趙光義的為人秉性,實在是叫人不放心,如果必須得投靠一方,他當然會選擇楊浩。而宋國處置投降的國君,以原國君的身份,也不過是封個侯、伯,他折御勳就連侯、伯的爵位都不可能,頂多封個有名無實的節度使,縱然不死,三代之後,家門也必然中落,楊浩一開口就是一個世襲罔替的折蘭王,這後路已然無憂,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想至此處,折御勳不由轉哀為喜。

    楊浩瞧他瞇著丹鳳眼,捋著大鬍子,分明一副關二爺再世的模樣,偏偏一臉詭笑,瞧起來奸詐無比,不禁好笑:「大哥這麼大老遠的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折御勳陡然清醒過來,連忙一正神色道:「自然不是,這次來,我除了提醒你向西集結軍隊,也須小心東邊的趙官家,更主要的事情是……我的小妹子渝……」

    楊浩一聽頓時緊張起來:「子渝,子渝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折御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冷哼道:「怎麼了?老三吶,你小子也忒不厚道,我妹子她……她今年都二十啦!」

    折御勳痛心痛首地道:「別人家的女孩子,十五歲都當娘了,可我妹子……,女人二十,形同敗犬啊!」

    楊浩翻了個白眼兒,心道:「至於麼,二十歲,大一的小妹罷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她哪兒像敗犬了。」

    折御勳卻憂心忡忡地道:「二十歲了,還不許配人家,能不讓人說三道四嗎?長兄如父,她的終身大事,我不管誰管?本來,我是女方的家長,沒有主動向人許親的道理,可是……可是……」

    折御勳忽然鳳眼一瞪,正色道:「今天我拉下這張老臉,豁出去啦,你說吧,到底對我妹子有沒有意思?憑我小妹的姿色,配不上你嗎?」

    楊浩方才指點江山的激揚派頭全然不見了,他訥訥地道:「大……大哥,子渝的身份……,你知道的,我……我已經有四房妻妾了。」

    折御勳揮手道:「這算甚麼?你大哥我如今有九房妻妾呢。只要你不委曲了她,嫁過來之後,扶她做個平妻,冬兒是你髮妻原配,咱比不了,只要不比旁人低一頭,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楊浩滿頭大汗,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問題是……子渝外柔內剛,性如烈火,我看她……她與程世雄將軍的娘子有些相似,不喜歡……不喜歡丈夫三妻四妾啊……」

    折御勳緊鎖雙眉道:「我說老三,你怎麼就那麼蠢呢?」

    楊浩呆呆地道:「啊?」

    折御勳道:「十五妙齡、及笄之年時不切實際的想法,和二十歲時的老姑娘能比麼?家中長輩給她說了多少門親事,都被她拒絕了,還不是仍然惦念著你?你已經娶了四房妻妾,連娃兒都生了好幾茬了,還能休妻不成,她既然仍是放不下你,就算心裡有些不開心,可是只要你上門提親,她還能拒絕不成?

    她平時如何的悶悶不樂,我可是都看在眼裡,我還能不瞭解她的心思嘛,她那幾個侄兒每天被她訓得三孫子似的,這無名之火哪兒來的,還不是因為你嘛。我已讓她交出了折家的一切職司,這就有點待嫁的意思了。這次到夏州,又特意要她同來,她若不想見你,以她的性情,你想她肯來麼?結果還不是痛痛快快地來了,都二十歲啦,成了老姑娘啦,你以為她自己心裡不急?可你這榆木疙瘩,總不能要她主動以身相許吧?」

    楊浩聽的兩眼發亮,連聲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嗎?對啊,她剛剛那似有所指的話……,她若不是動了嫁人的心思,怎麼會來到我的府邸呢……」

    楊浩一拍腦門,喜不自勝地道:「大哥說的對,我這真是當事者迷,旁觀者清。」

    「子渝……子渝真的肯放開心結,願意與我雙宿雙棲,白頭攜老了麼?」楊浩心花怒放,搓了搓手,才忐忑地問道:「大哥,那……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馬上向你提親嗎?」

    折御勳撫著鬍鬚沉吟道:「女孩子臉皮子嫩,你若現在提親,倒像是她自己送上門似的,子渝一定會感到羞澀。依我之見,不如……」

    他剛說到這兒,雪兒騎在小白狼的背上,抱著它的脖子,笑逐顏開地闖進了大廳,小源和杏兒慌慌張張地追了來,一見自家老爺和折大將軍正在廳上,不虞無人照料雪兒,這才施禮退下。,

    雪兒喜孜孜地叫道:「爹爹,爹爹,二娘娘和穿黑衣的姨姨玩的遊戲好有趣,我也要爹爹教我。」

    楊浩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在她頰上親了一下,問道:「玩什麼遊戲?」

    雪兒手舞足蹈地比劃道:「二娘娘和黑衣服的姨姨在花廳玩遊戲,她們跳來跳去,跳來跳去,你劈我一劍,我打你一拳,好玩極了,然後二娘娘扭住了黑衣服的姨姨的手,奪了她的劍,黑衣服的姨姨就羞羞了,二娘娘就說這是爹爹教給她的功夫,然後黑衣服的姨姨就像一隻蝴蝶,咻地一下,飛出窗口不見了……」

    折御勳撫著鬍鬚,笑瞇瞇地道:「雪兒小丫頭年紀不大,已經會話了啊,呵呵呵,你的二娘娘是焰夫人吧?那穿黑衣服的姨姨是誰啊?」

    楊浩瞧了折御勳一眼,突然抱著雪兒咻地一下,就飛出門口不見了。門外傳出雪兒大驚小怪的叫道:「哇!爹爹咻地一下,比黑衣服的姨姨飛得還快啊……」

    折御勳怔了一怔,突然也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便搶向門口,那小白狼一見主人離開,忙也追了上來,折御勳毫不客氣,把它一腳踢開,便甩開大步,追著楊浩去了……

    綏州,刺史府。

    李丕祿的九姨太花飛蝶的閨房中。

    花飛蝶自帳中起來,順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懶洋洋地地坐到了梳妝台前,抓起玉篦輕梳秀髮,可是只梳了幾下,便停了手,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仍然風華正茂,**豐腴勻稱,容貌嬌美冶艷,散發著成熟嫵媚的魅惑力,就是那絲袍半掩的巍巍乳峰,嬌雪膩玉間一道深深的乳溝,也足以令人沉醉。

    刺史府這兩年又納進了幾房侍妾,她們服侍的那個男人雖然換了一個,而她九姨太卻依舊是所有女人中最受寵的那個,可是,她一點也不快樂。

    纖毫可鑒的上品銅鏡中,那如花美人一頭秀髮披散肩頭,臉上還帶著兩抹酡紅,和**之歡後的滿足與慵懶,可是她的眉宇之間卻是寂寥的。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一個依賴美色,倚仗男人生存的女人。她一直懷疑大哥的死,與剛剛在她身上滿足了獸慾,正躺在榻上的李繼筠有關,可是她不敢露出一點疑色,還得盡心竭力地服侍他、取悅他,只為生存。

    然而,綏州這座孤城,幾乎已成了一座死城,她不知道李繼筠會不會在搾盡綏州最後一點民脂民膏之後一走了之,也不知道這座城池會不會一夜之間就被楊繼業或者折御勳攻陷。到那時候,她一個弱女子,又將成為誰手中的玩物呢?

    輕輕地盤起秀髮,玉簪輕輕插到一半,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又放下了手,讓那一頭青絲又復披下,黛眉籠煙,滿是憂愁。

    一隻大手忽然按上了她的香肩,花飛蝶嬌軀一顫,趕緊扮出一副嬌媚的笑容,回眸嬌聲道:「大人……」

    李繼筠赤著黑熊似的胸口嘿嘿一笑,問道:「在想甚麼,我看你好像很多心事?」

    「我……」花飛蝶欲言又止,終於輕輕歎了口氣,壯著膽子幽幽地道:「大人,妾身……是為大人擔憂,為我綏州擔憂,這兩年,綏州既無百姓稅賦,又無商賈往來,四城緊閉,猶如一座死城,街上,每天都有人餓死,還能……撐多久呢?」

    李繼筠被她的柔情打動了,探向她胸口的大手居然沒有如以往一般粗暴地揉捏,只是輕輕地握住那一部玉峰,柔聲道:「你不用擔心,你是我李繼筠最寵愛的女人,不管到哪兒去,我都會帶著你的。」

    花飛蝶神色一動,脫口道:「大人要走?」

    隨即自醒失言,忙道:「啊,妾身不敢胡亂動問大人公事的。」

    李繼筠道:「告訴你也無妨。這兩年,你以為我一直縮在綏州扮烏龜麼?嘿嘿!我只是在等機會。靜州完了,宥州也完了,還有一部分殘部逃到了瓜州、沙州,我李繼筠鞭長莫及,也指揮不動他們了,憑區區一座綏州,我縱有通天的本事,又能與誰為敵?我在等,一直在等啊……」

    李繼筠神秘地一笑,說道:「現在,終於不用再等下去了。很快,我的機會就要來了。」

    他眼中露出危險而得意的神色,說道:「有一個比楊浩強大百倍的大人物,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一條出路,我可以循那條秘密路徑,遠離綏州,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去。」

    他直起身,傲然道:「到了那裡,會有人提供給我金錢、糧食、盔甲、兵器……,提供我所需要的一切。有了糧,我就能召兵,有了錢,我就能買馬。有了盔甲和兵器,我就能馬上武裝起一支大軍,楊浩,就是兩年前的我,我,現在就是兩年前的楊浩。」

    他獰笑著說道:「我一定會殺回夏州,親手砍下楊浩的狗頭祭奠我父在天之靈,我還要讓他的妻妾做我的女人,狠狠地蹂躪她們,讓他的子女做我的家奴,讓楊浩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哈哈哈哈……」

    他仇恨地說著,大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花飛蝶的香肩,彷彿那就是楊浩的頭顱,花飛蝶一直銀牙緊咬,苦苦支撐,直痛得花容失色,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嬌呼一聲,李繼筠這才清醒過來,忙放了手,又復詭譎地一笑:「而這,只是我萬一失敗後的退路,我如今正在籌謀一件大事,這件事如果成功,這天馬上就要變了,我再也不用扮可憐蟲,藏頭露尾地躲在這兒,也不用像一條喪家犬般灰溜溜地逃走,我會堂堂正正地站在這綏州城頭,向楊浩挑戰!」

    李繼筠說罷,仰天發出一陣猖狂、陰險、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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