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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三十七章 崩潰(二十五) 文 / 緋紅之月

    「絕對不能相信美國佬!」與美國代表談判結束之後,陳克先向政治局的同志匯報了談判過程與結果,然後給出了這麼一個定義。

    原本不少同志們對美國提出的條件有著一定的讚賞,假如美國能夠逼迫英國接受之後會發生的「既成事實」,那麼美國對中國革命倒是有幫助的。聽了陳克對美國充滿不信任的判斷,不少同志覺得陳克實在是有點反覆無常。

    陳克根本不在乎這點異樣的眼光,「不要相信美國佬是因為美國佬已經開始戒備咱們了。沒錯,美國佬現在是想借用我們的力量,同樣,美國佬是所有的歐美國家裡面最先從正面估量我們力量的國家。在美國擴張自己影響力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對咱們有比較正確的判斷。所以堅決不能相信美國佬!」

    這麼一番話是陳克對一戰二戰以及共和國建國後無數風雨以及各國無數慘痛教訓的總結,他現在總不能把那些東西拿出來當例子。所以同志們理解不理解陳克也沒辦法。他繼續說道:「進攻天津的戰役現在就開始,打通了鐵路之後我們才可能更順利的完成東北戰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過多考慮的。我現在問一句,同志們做好了歐洲戰爭結束後遭到英法圍攻的打算了麼?」

    「為什麼只有英法?」章瑜開玩笑的說道。

    「因為同盟國已經被打的根本無力對咱們用兵。只要咱們成功奪回朝鮮,日本就被打殘了。至於美國,他們沒有那麼多一定要打頭陣的利益。當然,如果咱們失敗了,美國肯定還是會參與英法軍事行動的。」陳克平靜的答道。

    「如果只有英法,我們倒是可以放心的。」章瑜對此很有信心。

    不僅僅是章瑜,其他同志們真的不感到害怕。不少人民黨的同志都到過歐洲美國,那漫長的距離頗為符合「距離的暴虐」。經過近期的戰爭,同志們對百萬以上規模的國內戰爭有了不小信心。

    「那麼現在就給蒲觀水發命令,進攻天津!」

    蒲觀水在12月1日終於接到了命令,既然中央下了命令,那肯定說明中央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而且蒲觀水有另外的感受,他現在很想打電報給中央,天津基本上已經被攻下了。不過想了想,他又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是很無聊。既然中央軍委已經下令,在沒有最後控制天津之前,蒲觀水就算是沒有完成任務。

    最後蒲觀水向軍委發了一份電報,「如果天津守軍乘船向南方撤退,是否阻攔。」

    軍委回應,「讓他們走!」

    蒲觀水又發了一份有點戰戰兢兢的電文,「我方可否鼓勵他們走?」

    軍委立刻回應,「如此甚好!」

    這下蒲觀水總算是徹底放了心,從戰略上說,讓天津守軍全部乘船撤到南方去,對工農革命軍其實是好事。就北洋軍的熊樣,在本地尚且發揮不出戰鬥力,千里迢迢的跑去福建等地,更不可能造成什麼威脅。更不用說,撤到南邊去之後又會給南方馮國璋北洋軍製造多少後勤壓力。

    唯一令蒲觀水感到遺憾的是,天津的十萬北洋軍至少有一半都不可能到南邊去了。現在這五萬人都在工農革命軍的戰俘營裡面從事勞動。向東北提供的軍服就有這些人的功勞。紡花織布或許不是北洋軍能做到的,可帶上口罩彈棉花他們還是能夠做得。特別是勞動成果與伙食掛鉤的時候。

    情報處長很快就總結了天津守軍的最新情況,「從10月開始,10萬天津守軍中開小差的有兩萬多人,乾脆投奔咱們的有兩萬,還有一部分跑來咱們這裡請求咱們放他們回家的也有一萬多人。總數有近六萬人。剩下的四萬人咱們已經和他們聯繫過了。有一半以上的願意回家,剩下的一萬多人中一半以上想去山西。只有一小部分軍官想去馮國璋那裡。」

    「派人告訴他們,要麼就繳械投降,要麼就去馮國璋那裡。沒有第三條路選擇。」蒲觀水答道,想了想,蒲觀水說道:「讓李潤石同志負責此事。」

    李潤石此時正在負責北京城南龍鬚溝的疏通工作。作為京杭大運河的北端,北京在1915年還談不上缺水。後來的引灤入津也好,或者是更晚的南水北調也好,一來是為了解決城市化導致的供水緊缺,二來也有改善水質的原因。

    對於怎麼使用北洋軍戰俘,這一直是工農革命軍頭痛的問題,好在現在河北戰事基本結束。守住了太行山的通道之後太行八陘,逃去山西的段祺瑞也沒有能力短期內反擊。所以李潤石建議「以勞動換自由」。對於北洋軍官兵,除了普通甄別之外,還要實施勞動甄別。李潤石的觀點是,「不經教育就把他們給放了,很可能這幫人就會成為地方方上的禍害。難道到時候咱們再剿殺一番麼?馬克思提出的社會劃分,社會階級,這個基礎是參與社會勞動的人,是社會的一員。一個孤零零的原始人,別說沒有私有財產,就是身上一絲不掛,也談不上無產階級。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社會成員。」

    蒲觀水對這個評價印象很深刻,因為他自己考慮階級劃分的時候,首先就越過了對方參與社會生產程度的問題。

    實際證明,李潤石在戰俘營管理上相當有能力。五六萬人的戰俘營,一個多月裡面就通過組織戰俘參與社會勞動的方式將近半的戰俘爭取到了接受人民黨統制的立場上。這近半的戰俘提供的消息可就太豐富了。不僅原本隱藏身份的那些軍官被抓了出來,對於原本沒有隱瞞自己軍官身份,但是隱藏了自己以前幹過土匪、強盜等行當的傢伙也被揪了出來。

    河北地方政府建立的時候,需要立威。立威不僅僅是簡單的恐嚇百姓,更要向百姓證明,人民黨有能力管理到真正的地方事物。幫人民討還血債無疑是重要的一環。把那些曾經胡作非為的土匪在他們作惡的地方繩之以法是最好的辦法。

    令蒲觀水大跌眼睛的是,李潤石不僅抓出了土匪,更提出了土匪到底為什麼當土匪的問題。土匪們肯定幹了不少壞事,不過這些壞事是因為原先目的就是為了滿足自己吃喝嫖賭的**,還是因為走投無路起來試圖反抗壓迫。在反抗過程中身不由己的做了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李潤石認為有必要對此加以甄別。

    聽了李潤石的建議後,蒲觀水心裡面想,「章瑜這混蛋真的是慧眼識人,這等人才我以前怎麼就沒有遇見過?不過我就算是遇見了只怕也看不明白。」

    所以李潤石一個多月內,就火箭般提升,坐上了北京市宣傳處長兼市委常委的位置。

    在工地上的李潤石得到了命令後,二話不說就換了衣服,洗了澡就出發。先是乘坐火車到了天津附近,由部隊護送前往天津警備司令部。在李潤石趕到天津之前,工農革命軍已經聯絡了天津當地守軍。當地守軍派遣了衛隊「護送」工農革命軍信使前往天津。

    此時工農革命軍已經封鎖了天津三個多月。天津本來就是一個消費性城市,本地糧食不足以支持自己的需求。儘管有軍隊囤糧,可根據工農革命軍的情報,這些糧食根本不足以支撐到明年夏收。更別說袁世凱的死,北京政府覆滅,段祺瑞西逃。天津守軍沒了糧食軍餉的補充,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覆滅,讓李潤石大感興趣。

    前來迎接的北洋軍從軍官到士兵倒是都穿了軍服,士兵都扛了步槍。軍官都佩戴著短槍。不過從精氣神來看,這些人已經不再是軍人,而是一些穿了軍裝的普通人。單反軍人的專注、解決、機敏,在北洋軍身上一點都看不到。他們更像是把當兵當成了一種可以不幹活就能拿錢的營生。頗似舞台上跑龍套的那些人的感覺。

    李潤石沒有任何嗜好,就是愛抽口煙卷。他幾乎下意識的拿出煙來的時候,這些北洋軍官兵的視線都落在李潤石手上的煙卷以及打火機上了。打火機當然不可能給北洋軍,即便是李潤石這等級別的幹部,也不可能有錢一次性送出去十幾個火機出去。

    瞅了瞅身邊的同行的同志,李潤石才明白為什麼出發前居然申請到的物資裡面有一條香煙。李潤石這等人當然不會在沒有調查也沒有確定之前,就無端指責別人中飽私囊以權謀私。看著那些北洋軍官兵眼巴巴瞅著煙卷,有些人喉頭還不斷上下聳動。他連忙給每個人都讓了煙,最後把剩下的小半包煙遞給了領頭的軍官。這下所有北洋軍官兵點起煙卷之後立刻有了精神,態度也格外熱情起來。

    一行人繼續向裡面走,圍困天津的工農革命軍部隊戰線,塹壕,沙袋,鐵絲網,李潤石都是見過的。被圍困的天津城內,李潤石第一次見到。對面的北洋軍也建起了防禦陣地,與工農革命軍相比,就是磚瓦房與土坯房的差距。不僅是材質與模式的區別,不同修建者對待戰爭的認識,乃至對待工作的態度都能清楚的分辨出來。北洋軍的防禦體系不僅不合理,只是三個多月就因為缺乏維修變得破破爛爛。更神奇的是,很多應該封死的地方,卻因為有些士兵覺得走起來不方便乾脆就留出了缺口。

    一行人剛準備進市區,卻聽到遠處傳來了雷鳴般的悶響,很快地面上就傳來了劇烈的震動,片刻後就聽到了劇烈的爆炸聲。軍隊的人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炮擊的聲音。而且這次的炮擊明顯是大口徑的火炮。前來迎接李潤石的北洋軍原本就無精打采,現在也沒有立刻充滿了敵意。帶頭的軍官用恐慌的眼神看著李潤石,「這位老總,你們人民黨要打過來了麼?你早說啊!」

    李潤石連忙答道:「若是我們真的要出兵,我們這肯定就告訴大家了。這不是我們幹的。聽聲音,這怎麼像是海邊傳來的?」

    經過李潤石的勸說以及安撫,負責迎接的北洋好歹是定下了神。軍官忍不住說道:「難道是洋人準備對我們下手了?」

    「怎麼回事?」李潤石連忙追問道。

    軍官先丟下了煙屁股,又哆哆嗦嗦的給自己點了一根,抽了一口,這才說道:「我也是聽說,最近洋人一直要我們給他們賣命。俺們老總一直不肯。聽其他兄弟說,老總說了,投靠洋人靠不住,人民黨的老總們說過,優待俘虜,但是絕不放過賣國賊。」

    李潤石當然知道這件事,蒲觀水已經明確給天津守軍發過消息,而且還給天津撒過傳單。明確告訴天津守軍,若是內戰,大家各為其主。這也談不上誰對誰錯。所以優待俘虜。若是天津守軍投靠了外國人,當了漢奸,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蒲觀水當年在北洋軍裡面就不是籍籍無名之輩,若是他沒有離開北洋軍,現在當個軍長是綽綽有餘。加入人民黨之後,蒲觀水作為北洋叛將,更是平素裡被經常提起來怒罵嘲笑的壞典型,他的知名度反倒比在北洋的時候更高了許多。這麼一個惡名昭著的大人物發話絕不放過「賣國賊」,北洋軍反倒真的相信蒲觀水一定會對賣國賊大開殺戒的。

    「潤石同志,咱們要不先撤吧。這裡太危險了。」同行的同志說道。

    李潤石想了想,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要撤,既然是外國人打過來了,我相信北洋軍也需要我們幫助。都是中國人,咱們不能把他們給扔下。」

    蒲觀水是兩個小時後得到有外**隊試圖進攻天津的消息,在蒲觀水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日本這個國家。從單純的軍事角度而言,日本這麼選擇也是正確的。只要能夠佔據天津,哪怕只是控制住天津,日軍就能威脅工農革命軍,讓工農革命軍無法大局增援東北。

    至於政治上,日本如此態度強硬,其他國家反倒有可能摻這趟渾水。反正在對付人民黨方面,這些國家是有共識的。

    工農革命軍自然不能在這裡干看著日軍佔領天津,蒲觀水立刻命令部隊向天津進發,無論如何都要奪取天津的控制權。

    這道命令發出去之後兩小時,也就是圍困天津的部隊正準備進攻的前一刻,突然有消息傳了回來,在李潤石同志的勸說下,天津的北洋守軍同意「有條件」的讓出天津。這個消息實在令蒲觀水大出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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