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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五十八章 四一二 文 / 緋紅之月

    人民黨對北洋的信息不夠透明,北洋對人民黨的信息幾乎是透明的。例如現在就任陸軍部情報室的鄭文傑就再次與人民黨接上頭,幾乎批發般的開始把通用信息傳遞給人民黨。這些情報不算特別機密,卻好在涵蓋範圍甚廣,從軍隊編制到各種遇到的問題。人民黨就喜歡這類情報,經過細節分析之後不僅能夠得到北洋的很多軍事安排,更能瞭解北洋的很多細節。

    鄭文傑再次背叛北洋是他自願的,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遠東戰事備忘錄》簽署,並且讀了《遠東戰事備忘錄》的條款之後,他就明白袁世凱要稱帝了小說章節。鄭文傑對此極為反感,反對袁世凱稱帝的理由倒也簡單,「袁家後人沒一個看著成器的」。

    對鄭文傑來說,袁世凱本人稱帝根本不是任何問題,無論是能力、氣量、或者是歸屬感,鄭文傑都會支持袁世凱成為皇帝。不過皇帝這個稱號代表的不僅僅是生殺大權,還代表了於袁氏家族將成為皇族。這就是鄭文傑不能接受的。袁家的下一代從袁克定到袁克文,沒有一個能被鄭文傑看上眼的。想到這麼一幫人成為太子,然後登上皇帝的寶座,鄭文傑覺得一陣極端的厭惡。

    當然,繼續開始與人民黨合作之前鄭文傑也有過心理上的掙扎,直到他想明白一件事之後才釋然了。原本鄭文傑覺得袁世凱冠上皇帝的尊號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皇帝只是一個尊號,而不牽扯繼承的權力,那麼當下的總統又有什麼不同?即便是袁世凱總統連任,甚至當了終身大總統,鄭文傑都不會有一句怨言。如果僅僅是袁世凱本人獲得無限的權力,袁世凱又何必費盡心力去搞那麼多ど蛾子出來。無論說什麼袁世凱僅僅是為了得到更有效運用權力的大義名分,難道當下的袁世凱就沒有擁有這樣的大義名分麼?難道大總統擁有的與皇帝等同的權力依舊不夠麼?既然要稱帝,自然會出現皇族。有了皇族,就有血統繼承。那麼不管怎麼講,袁世凱都把他一家的興衰至於北洋集團之上。鄭文傑當然不可能支持。

    事實證明,鄭文傑也不是無意義的瞎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洋裡面已經有人在吆喝著支持袁世凱稱帝。這年頭明白人多得很呢。

    既然鄭文傑已經確定自己絕對不支持袁世凱的兒子成為皇帝,那麼鄭文傑可以進行的選擇就很有限,甚至只有一條,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袁世凱消滅人民黨。對於這個選擇鄭文傑倒是非常迅速的得到了結果。袁世凱與人民黨已經到了絕對不可能共存的局面,既然如此不是支持袁世凱就是支持人民黨。以袁世凱的倒行逆施,以及人民黨軍事力量的強大。鄭文傑很快就與人民黨的北京情報部門接上了頭。人民黨從來不強迫鄭文傑這類投誠者搞什麼機密文件。只要鄭文傑能夠提供北洋的編制,駐軍,各級指揮官的相關資料以及特點就行。

    這兩年北洋擴軍兇猛,鄭文傑發現人民黨其實也已經滲透進了北洋軍當中。作為一名陸軍部情報室的中級軍官,鄭文傑絕對不可能整日裡抄抄寫寫。抄寫工作就交給了一個新來的文書,這位文書就是人民黨的情報人員。經過私下調查,鄭文傑發現文書居然走的是徐世昌的路子,這讓鄭文傑徹底死了心。倒不是鄭文傑認為徐世昌會背叛袁世凱,更不是徐世昌會勾結人民黨。而是北洋整體的無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總理一系的人也會被人民黨滲透。發現了這個事實之後,鄭文傑對北洋的未來更加不抱幻想。要知道,北洋的情報工作到現在也沒有能夠滲透進人民黨裡面去。而人民黨已經開始進入北洋相當機要的部門來。

    把一份北洋新編部隊軍官花名冊讓文書抄寫,鄭文傑又瞄了文書一眼。這位二十多歲的青年沉默寡言,卻又不顯得不合群。每天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每個人即便不喜歡他也不會討厭他。誰能想到這麼一個老實人居然是人民黨的間諜?文書接到任務後應了一聲就開始工作,舉止與普通的文書毫無區別。這種專注聽話鄭文傑也很喜歡。

    坐回自己的辦公室,鄭文傑忍不住想,人民黨現在肯定已經非常清楚時局的變化,他們到底會怎麼應對這樣的變化?未來的戰爭會殘酷到什麼樣的程度?鄭文傑作為文職人員不太可能會親自上戰場,他本人卻不能不畏懼未來爆發的最終決戰。

    人民黨明顯沒有畏懼的情緒,或者說眼前局面沒有留給人民黨畏懼的空間。「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現實已經無須再費力考慮。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的結尾有過最明確的論述,「綜上所述,可知一切勾結帝guo主義的軍閥、官僚、買辦階級、大地主階級以及附屬於他們的一部分反動知識界,是我們的敵人。工業無產階級是我們革命的領導力量。一切半無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是我們最接近的朋友。那動搖不定的中產階級,其右翼可能是我們的敵人,其左翼可能是我們的朋友但我們要時常提防他們,不要讓他們擾亂了我們的陣線。」

    是否「勾結帝guo主義」就是敵我劃分的根本標準。北洋以及北洋的附庸毫無疑問已經勾結了帝guo主義。一部分人民黨黨內的同志曾經對陳克的「預言」有過懷疑,事實已經證明了陳克的預言根本沒錯。北洋最終還是從自詡的中國領導者守護者變成了帝guo主義的附庸,徹底站到了人民革命的對立面上去。

    陳克一直希望同志們能夠解放思想,局勢發展的確讓同志們看到了事實真相,對陳克來說這是無上之喜。1915年1月16日,人民黨在武漢召開了人民黨第二屆三中全會。全會上除了繼續確定陳克主席在黨內的領導地位,以及人民革命思想的指導性地位之外,陳克向人民黨全體中央代表做了《新時代下全球視野內戰略觀》的報告。

    「……中國已經不可能繼續孤立於全球之外,帝guo主義來自全球各地,中國的人民革命如果沒有全球化的戰略眼光,注定會誤判局勢。北洋集團以及北洋集團的附庸在鎮壓中國人民革命的立場上與帝guo主義的勾結,這是雙方基於各自利益的必然選擇。對此,全黨上下要有深刻的認識。有背叛階級的個人,但是沒有背叛利益的階級。只要北洋集團以及附庸集團繼續堅持維護壓迫人民的舊秩序,他們就會不斷的尋求同階級的合作者,不斷試圖去鎮壓人民革命,對這樣的一批敵人,我們沒有妥協的可能。不管他們是對革命舉刀相向,不管他們是試圖對我們跪地哀求,這些人所要求的絕對是保存舊有的土地制度,要求保留他們在舊制度下擁有的特權地位……」

    陳克不止一次的發表過如此涇渭分明劃分敵我的發言,但是這次對同志們的觸動尤其之大。原本同志們沒有想到曾經反對帝guo主義的地主階級居然和帝guo主義真的聯起手來了,不管有什麼樣的「苦衷」,與帝guo主義聯手都意味著對中國的背叛。如果以前一部分人民黨黨員還敢給地主說幾句話,有一部分黨員嘴上不說話,行事的時候還在制度允許的範圍內對地主寬容一些。到了今天,沒人再敢有什麼反對。

    「同志們,我再強調一次。我們人民革命要確立的工業化社會主義制度與農業的土地私有制度之間是兩種制度之間的競爭,是兩種生存方式的競爭。在這樣的制度競爭中,失敗者必須退出歷史舞台。這不以我們個人意志為轉移,這是社會層面的終極利益競爭。在這樣社會層面的競爭中,不管主動參與還是被動參與,不管是主動認識到還是茫然無知的狀態,這種競爭就是非此即彼,不存在中立空間的。要麼就是資本所有者萬萬歲,要麼就是勞動者萬萬歲。根本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

    意味著決戰號角吹響的聲音尚且在會議廳中迴盪的時候,已經有一批萬分激動的同志站起身來熱烈鼓掌。

    「打倒帝guo主義!」

    「打倒北洋反動政權!」

    「打倒封建土地所有制!」

    「勞動者萬萬歲!勞動人民萬萬歲!」

    慢了一拍或者幾拍,其他同志或者主動或者被動的站起身來鼓掌,並且加入了呼喊口號的行列。

    陳克既沒有志得意滿,也沒有情不自己,他冷靜的目光掃過面前的三千三百多名人民黨全國代表。他們代表了人民黨在全國的66萬黨員與預備黨員。這是當下中國最強大政黨的代表。在不久的將來,陳克就將帶領這些同志去解放整個中國。

    抬起了左手,陳克大聲說道:「請同志們先坐下。」

    黨代表們服從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同志們,制度的鬥爭是人之間的鬥爭,是生活方式的鬥爭,不過想解決這個問題純粹靠**消滅也是沒用的。我們人民黨是革命者卻不是殺戮者,在這點上我希望所有同志們都能夠堅持革命的人道主義原則,對於眼前的敵人我們固然沒有放棄鬥爭的理由,對於投降的敵人也要給他們走上勞動者道路的機會。我們要有這個革命者的寬廣胸懷。這次的發言到這裡結束。」

    會議結束之後,陳克好不容易從熱情的同志包圍中脫身出來,路輝天趕緊抓住時機與陳克討論近期的工作。「被俘的華興會成員怎麼辦?黃興與宋教仁態度非常頑固。」

    這是完全能夠想像的結果,辛亥革命中竭盡全力推翻滿清的革命者並不等於是人民革命的支持者。因為華興會裡面有一批早先岳王會的幹部,在解放湖南的時候這批人反抗的極為頑固,戰鬥意志比湖南政府軍更堅定。按照區分的話,這些人甚至不能稱為俘虜,而是戰犯了。

    陳克以前萬萬想不到這些名聲卓著的革命前輩居然會變成自己的階下囚,而且按照人民革命的理論來劃分,這些人基本上可以歸於反革命行列。如果是以前的陳克,他只怕會忍不住唏噓起來。陳克冷靜的答道:「既然頑固,那就繼續把他們關一段。我們人民黨並不需要這些人充門面。」

    「但是秋瑾與徐錫麟先生都已經來了信……」路輝天說道。

    陳克冷冷的看了路輝天一眼,但是這種不滿與其說是針對路輝天,還不如說是針對陳克自己。政治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而是利益的終極競爭,在政治中自有極為陰暗的一面。陳克心中已經決定犧牲秋瑾與徐錫麟了。而犧牲兩人的目的是為了更深刻的教育人民黨。但是即便以陳克這樣的冷靜心態,他依舊不能夠確定自己所作所為是絕對正確的。

    路輝天極為聰明,看了陳克的態度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連忙答道:「我會先按住此事,等以後再說。那麼組織代表參觀武漢工業建設安排到後天,陳主席後面要召開會議麼?」

    政治局常委們都多次參觀過武漢的工業建設,游緱這位政治局委員乾脆就是主持工業建設的負責人。在同志們參觀的時候召開政治局會議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這次會議不是提前安排的麼?」陳克對此有些意外。理論上所有的日程安排早就該確定才是,怎麼會突然出現政治局會議的調整。

    「本來是提前安排好的,但是最近情報部門收到一些關於安全方面的情報,國內外的敵人都有搞刺殺的跡象。政治保衛部門的同志要求對日程安排進行調整,所以不得不出現臨時變動。」路輝天無奈的答道。

    提到安全問題,連陳克也沒有辦法了。反動派們到了這個時候肯定是狗急跳牆的,即便是覆滅也會想拉上墊背的。本來人民黨倒是可以使用革命恐怖來對抗反革命恐怖的,偏偏陳克怎麼都無法背離歷史上黨決不搞暗殺的政策。想到這裡,陳克歎道:「安全第一。」

    「秋瑾與徐錫麟先生的信我過一段再回。」路輝天再次確定。

    陳克擺擺手,「不,直接告訴他們,當下的革命局勢已經變化。以前的革命者在當下的情況下很可能會變成反革命。這不是他們變了,而是革命的情況變了。不用太含蓄。」

    「如果秋先生他們認為我們是在挑撥離間呢?」路輝天問。

    「那我們也沒辦法,既然回信,這總得說實話吧?」陳克反問道。

    果然如同路輝天所擔心的,在光復會浙西分部長興縣縣政府裡面,秋瑾和徐錫麟看完了署名路輝天的信之後都沒立刻吭聲。過了一陣,秋瑾才說道:「文青居然也挑撥離間起來?真令人不敢相信。」

    光復會浙西分部與光復會總部的矛盾大家都知道,路輝天信裡面已經說的明白,「到底是資產所有者萬萬歲,還是勞動者萬萬歲,這是絕不可能妥協的根本矛盾。既然兩位在浙西傾向於勞動者利益,那麼一定會遭到資產所有者的反對。不同的時間裡面,革命者們會看起來判若兩人。其實絕非如此,只是某個時間段裡面推翻滿清是主要矛盾,但是封建土地所有者們自始至終都是以保衛他們自己的利益為首要目標的。」

    這話明白無誤的表示,光復會浙西分部已經成為地主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兩人看清形勢選擇立場。就秋瑾和徐錫麟來說這就是**裸的挑撥離間。蔡元培好歹也是光復會中的大學問家,人品學問都沒有任何問題,人民黨的暗示蔡元培會站在地主那邊對浙西分部下手,這不能不讓秋瑾和徐錫麟覺得荒謬。

    「看來文青是絕對不肯放過黃興與宋教仁先生了。」徐錫麟的聲音裡面有些遺憾。

    「伯蓀,不管以前有過什麼事,他們兩位現在做了階下囚,我們總不能坐視不理。」秋瑾對徐錫麟的態度有些不高興。光復會上下其實不怎麼待見這兩個人,早在同盟會時期,這兩人為了力推孫中山上台,在背後還是搞了不少政治手腕的。更重要的是,光復會當時的領導者是陶成章,陶成章極為討厭孫中山,與黃興和宋教仁衝突也不少。徐錫麟與陶成章關係莫逆,自然也不可能真心喜歡黃興與宋教仁。但秋瑾為人豪爽,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相對比較討厭。陳克對以前的革命志士如此不留臉面,秋瑾很是有些看不過去。

    正說話間,外面的警衛員進來說道:「兩位先生,陶公來了。」

    「陶公來了?」秋瑾和徐錫麟都是喜出望外,兩人連忙迎接出去。

    果然,陶成章帶了兩個隨從等在長興縣縣衙門外等著。一見到兩人,陶成章就笑道:「伯蓀與鑒湖近來可好。」

    兩人把陶成章引進縣衙後廳,三人剛一坐在,陶成章已經正色說道:「最近要打大仗了,兩位可曾聽說?」

    北洋與人民黨之間的決戰已經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秋瑾與徐錫麟都點點頭。

    「蔡先生要我們到杭州開會,共商此事。」陶成章說道。

    「那也不用勞煩陶公來送信。」秋瑾問道。

    陶成章慢悠悠的答道:「蔡先生這次開會,要商討的事情之一就是徹底推行鄉紳自治。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情,乾脆過來給大家捎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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