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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前路無知己 一一九 中德衝突(三) 文 / 緋紅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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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運氣真是好的很啊!」張紹波看到跑道清晰的進入自己視野的時候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語起來。【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這是神仙的事情,張紹波甚至加入了飛行大隊之後依舊有這種想法。現在張紹波自然不會這麼想,他正在空中御風飛翔。再沒有了以前的興奮,也沒有了以前的不安。張紹波屏息凝神,注意力高度集中。

    張紹波的運氣真的很好。這次飛行居然能夠找到機場。腳踏大地,看著別人在天上飛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是在天上飛行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想。雙方對速度的感受與理解是完全不同的。在天上一秒鐘就是十幾米的距離,地上的快馬也跑不出這樣的速度。因為高度的原因,看遠處的東西看似位置變化不大。實際上往下一降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這還不是最危險的事情。降落是道鬼門關,多少同志都是在降落時候出的事情。飛行的姿態,速度保持不好的話。降落過程輕則受傷,重則送命。張紹波自己就在降落的時候被摔斷過一次腿。那還是他運氣不錯,至少保住了性命。

    張紹波牢牢握著操縱桿,滑翔機向著跑道降了下去。最早的滑翔翼時期,不少同志就是因為把握不住飛行姿態,而且對空中速度與地面速度感覺有問題,可是出了不少傷亡。飛行大隊的大隊長到現在已經換了五任,三死兩傷。身為第六任飛行大隊的大隊長,張紹波已經不僅僅是運氣好,他的確有著相當過硬的能力。

    飛行大隊是人民黨部隊裡頭最大膽無畏的戰士們組成的,至少是在高處從不恐高的戰士。最初的兩百名同志們從熱氣球開始練起,到後來學習操縱滑翔翼。再往後,滑翔翼的材料以及模樣不斷變化。

    空軍要求有紮實的文化科技知識,教官們每天教書,同志們一開始學的相當辛苦。好多從未聽說過的名詞和概念被強行灌輸洗腦,甚至有同志精神狀態出現了異常。

    不過空軍淘汰率很高,這是用生死來淘汰的,只懂得讀書的和不懂得讀書的都出事了。剩下來的,都是反應敏銳,能理論聯繫實踐的。

    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在飛機裡頭的張紹波有種自己撲向地面的感覺。但是他知道這是錯覺,經過多次訓練,多少次反思,張紹波已經完全能從這種感覺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個降落感受。儘管飛機的著陸姿態還不夠好,張紹波依舊沒有絲毫遲疑。推動操縱桿,飛機向著跑道衝了過去。

    劇烈的震動讓飛機裡面的張紹波身體猛烈的彈動著。幸好有安全帶,他的腦袋才沒有磕到窗戶上。知道顛簸慢慢停下,張紹波才長長的出了口氣。他這次又活下來了。

    「大隊長!」地勤們已經蜂擁而上,張紹波按照飛行手冊的規定,打了個自己安全的手勢。地勤們隨即連拖帶推,把滑翔機運向機庫。給另外一名飛行員讓出跑道。

    第兩名飛行員都安全著陸,機場立刻響起了一片歡呼聲。這不是為了讓別人看,而是同志們發自內心的歡呼。出大大小小的問題幾乎是常態,像今天這樣兩機起飛,兩機安全在跑道上降落,這是比較少見的局面。

    「德國人一共來了七條船。」一出機艙,張紹波立刻說道,「五艘軍艦,兩艘運輸船……」

    記錄完了情報之後,同志們立刻詢問對這新飛機的感受。

    「這次的不如上一次的。上次那飛機好歹操控性強,這飛機是改進了很多,但是一旦下了決定採取了飛行姿態就沒法變了。這要是讓新手用這個,出了事情連個跑都沒有。」張紹波一口氣說道。

    「可是我們看這飛行姿態很穩定啊。」戰士們對此不是很同意。

    「這飛機對起飛條件要求太高,我會打報告,飛行大隊暫時以訓練為主,這種飛機起飛方式完全不合適。」張紹波幾乎是徹底否定了繼續飛行。不過沒人會批評這種態度,至少飛行大隊裡面沒有人。

    在中國的外國駐軍為了盡量實施威懾,他們的軍事情報比較透明。德**艦的情報傳遞到了徐州之後,與已經收集到的情報一對比,德國太平洋艦隊傾巢而出的事實就能夠確定。

    「德國鬼子這是準備登陸麼?」武星辰對此有些意外。

    「炮擊連雲港能嚇住咱們麼?」陳克反問道。

    同志們也覺得很想不明白德國佬到底想幹什麼。德國在青島有個海軍要塞,如果把在北京的駐軍都給算上,德國海軍與海軍陸戰隊這等作戰部隊總共不會超過四千。在山東德國人還有一定量的僕從軍。但是這幫人數量至多不過一千人。就這麼加起來五千人,居然也敢對根據地動手?他們隨便一深入根據地,那就是關門打狗。

    陳克原本也認為很可能會如此,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是想當然了,「同志們,如果德國人在海軍艦炮的掩護下,在連雲港修建起要塞的話,你們覺得整個局面會怎麼改變?」

    「修要塞的話,他們要塞裡頭完全靠從海上補給麼?」龐梓雖然不太懂海軍,但是上了陸地之後打仗也就那麼幾個模式。

    「如果要塞裡頭只駐紮三百人,一次補給就能讓要塞維持好幾個月。海上補給並不稀奇。」嚴復答道。他身為北洋水師學堂的校長,對海上作戰非常清楚。

    看同志們都沒有反對嚴復的話,陳克朗聲說道:「只要德國鬼子今天在這裡紮下跟,明天英國佬就敢在長江上修其他要塞。列強們對中國有一個列強一致的原則。德國佬得到的,其他列強都要得到。」

    「讓德國佬死去吧!」龐梓立刻吼道。

    「陳主席,德國佬想著用艦炮來掩護他們的登陸部隊。這次讓我帶兵,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在咱們連雲港壘起一磚一瓦。我親自上第一線指揮!」武星辰大聲說道。

    「我們馬上組織地方上的運輸隊伍,做好戰爭的準備。」尚遠也慨然說道。

    不管是軍政幹部,還是民政幹部,都紛紛請纓或者要求負責這次戰爭的後勤與保障工作。陳克對此是很高興的,不過他卻有些遺憾,同志們熱情有餘,但是明顯被德國佬的行動給打懵了。這仗是一定要打的,但是卻不是這麼一個打發。如果只是防禦戰,就算德國佬有艦炮掩護,而這種大口徑火炮下,什麼土坦克,什麼土木挖掘都太抵招。但是陳克覺得實在不行可以使用氯氣。以單兵靠近,直接用氯氣手雷襲擊敵人,也是能有很大的戰果的。

    不過這都是戰鬥安排,從戰役上,甚至從政治上角度上,這種腦子一熱就滿腦子想著怎麼和敵人進行作戰的方法並不可取。

    「同志們,大家先不要著急,這次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希望同志們能夠從戰略上來考慮此事。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現在要求同志們討論出對德國勢力,請注意,是對在中國的德國勢力的應對。你們可以向我提問,我會回答大家的問題,但是我不會主導這個次的討論。」陳克說道。舊制度下是很難真正有同心同德的事情,因為舊制度下的等級讓討論者並不平等。下頭的人竭盡心力,流血流汗的賣命,結果好處首先讓上頭得到了。然後上頭根據自己的個人圈子與利益親疏進行「賞賜」。這就是舊時代的常態。

    人民黨現階段並沒這個問題。黨內只有分工的不同,沒有地位的不同。職權也遠沒有與個人利益掛鉤。整個人民黨呈現出一派朝氣蓬勃,欣欣向榮的局面。

    同志們都知道德國佬肯定要與根據地起衝突,精神上頗為緊張,沒想到陳克居然來這麼一出。龐梓焦急的說道:「陳主席,這都啥時候了,你這還給我們出題。你指到哪裡,我們就打到哪裡。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呢!你要是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就說好了。」

    陳克點點頭,「很好,我現在就說,如果我現在突然突然疾病發作,我死了。這個仗要怎麼打,這個局面要怎麼應對。假如我死了,你們就得給我頂上,革命絕不能因為缺了什麼一個人就不再進行了!這絕對不行。」

    這話就說的相當之不吉利,如果不是人民黨這樣的組織,陳克的話只怕就能引發誤解。

    尚遠一看陳克態度很認真,他立刻要求發言。「那就這樣,同志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進行常規戰備工作,另一部分從事戰略討論。大家看怎麼樣。」

    作為淮海省的省委書記,尚遠的威信還是有的。他這麼一說,同志們當即表示同意。

    「我的心靜不下來,現在參與討論也是瞎討論。我去準備常規戰備工作。」龐梓立刻表態。這種燒燒燥燥的個性也是龐梓的真性情,讓他上陣殺敵,或者從事具體工作,龐梓從來不甘人後。不過搞策劃,龐梓真的耐不下來這個性子。而且龐梓是真心想和德國佬打仗。鎮壓景廷賓大叔起義的時候,洋鬼子可是出了大力的,今天能夠打洋鬼子,龐梓鬥志昂揚。

    要出門前,龐梓突然轉過身大聲說道:「陳主席,諸位同志。和洋鬼子真刀真槍打仗,最危險的任務請一定要交給我,我龐梓和洋鬼子血戰到底。」

    說完,龐梓敬了個軍禮,然後大踏步的出門去了。

    一半多的幹部都跑去做常規戰備工作,剩下的同志們圍坐在大桌子周圍開始討論。

    「陳主席,能不能給我們大概指一個方略?」武星辰問道。

    陳克立刻否定了武星辰的要求,「不行,如果畫了,讓大家討論什麼。當然了,如果大家最後討論出來的結果和我的方略不同,那我也會糾正。所以現在趕緊開始討論吧。」

    眾人見陳克態度如此堅定,也就不再在這方面廢話。戰略討論隨即開始。

    嚴覆沒有插話,作為海軍裡頭最有資歷的前輩,嚴復對於沒有辦法用軍艦與敵人戰鬥感到遺憾。不過嚴復卻感到有些慶幸,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輕人一點都沒有因為缺乏海軍而有絲毫的畏懼。他們當中也有人眉頭緊皺,不過那並非因為懼怕德國人的軍艦,而是在認真考慮怎麼從戰略上才能徹底壓倒敵人。

    一直以來,嚴復都把這些年輕人當成自己的晚輩,當成自己某種程度的弟子。可是聽著他們認真的討論如何守住連雲港這塊中國的領土,討論著會面對敵人怎麼樣威力巨大的武器,以及訓練有素的部隊。嚴復突然生出一種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眼前的年輕人不僅僅是嚴復的晚輩,在面對外國敵人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同時還是嚴復的戰友。

    這種突然間的情緒讓嚴復的眼睛不知何時有點濕潤了,人民黨與各路新軍以及北洋的戰鬥,嚴復很難讓自己融入到裡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嚴復一點都不喜歡內戰,外國人步步緊逼,中國卻自己如火如荼的內鬥起來,這算是什麼事?所以陳克以不希望內戰為戰略考量,堅持要與北洋謀取妥協,嚴復是堅決支持,而且頗為欣慰的。

    但是對於人民黨態度堅定的要打洋鬼子,嚴復更加堅定的支持。

    「想對付德國人,一定要扼制住他們的艦隊。實在不行的話,我們用水雷吧。或者使用蛙人潛水設備到德國人船底放置炸彈。」武星辰說道。

    聽到海軍方面的知識,嚴復的思緒立刻被拉回到現實中來,「想這麼做,首先就得確定敵人的位置,蛙人的話,攜帶著能夠炸穿船體裝甲的炸彈,這炸彈體積得足夠大。體積夠大,水下行進速度就很慢,跟不上敵人的船速。而且軍艦都有損管,你就是炸出一個口子,也影響有限。」

    「那如果用設備呢?」武星辰接著問道。

    「海軍學院也在設計潛艇,但是你在海裡,為了保證供氧,你得樹一個通氣管。這通氣管為了不被海浪覆蓋,還得伸出比較高的高度,這茫茫大海裡頭突然露出這麼一個管子,很扎眼的。」嚴復依舊給了一個否定答案。

    尚遠雖然不怎麼懂軍事,但是他發現這些討論明顯還是拘泥於本土防禦,甚至是作戰細節。這與陳克所說的戰略考慮完全不同。他思量一陣,向陳克問道:「陳主席,如果我們與在中國的德**事全面開戰,其他外國的態度會是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陳克,卻見陳克臉上露出了讚許的表情,「如果我們徹底打垮了德國人,而且在這種戰爭中證明了我們人民黨的軍事實力。那麼列強在做好守住他們利益底線的準備前,是不會對我們動手的。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事情,列強也不會幹的。」

    尚遠緊繃著嘴唇,他的想法是如此激烈,即便是繃住了嘴唇,但是尚遠的眼角卻忍不住微微抽動。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尚遠大聲說道:「如果我們這次是要把德國的軍事力量從中國徹底打出去呢?」

    有幾個同志雖然也有類似的想法,但是真的聽到這個說法,一種顫慄的感覺讓他們打了個寒顫。

    「陳主席,這就是和德國全面開戰了。」武星辰臉上混合著期待與一種擔憂。

    「把德**事力量打出中國,和與德國全面開戰是兩碼事。我們並沒有能力進攻德國本土,怎麼個開戰法?」陳克答道。

    「那這該怎麼打?」陳天華知道陳克早就鐵了心和德國開戰,或者說鐵了心要與入侵中國的外**事力量作戰。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參與討論,此時已經確定了作戰範圍,陳天華立刻問道。

    「我是希望大家來討論此事,充分的利用學到的知識來判斷當前的局面,來對各方利益訴求,以及其特點進行分析。也就是說,大家不僅僅要建立對中國認識,還要有一個對世界的看法。我從來不主張閉關鎖國,我主張融入到這個世界裡面來。咱們人民黨通過對外貿易得到了很大的收益。所以我們必須要去接觸世界,理解世界。要有對全世界的實事求是的看法。大家接著討論。」

    「那我問個問題!」武星辰立刻提問,「各國在中國的利益到底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的確問的很好,陳克就把英國要求徹底打開中國市場,德國希望通過爭奪殖民地和市場來擴張德國的勢力。法國人跟著英國到處趁機撈好處,以及俄國希望在東北建立「黃俄羅斯」,美國作為後起之秀,全力推動「門戶開發利益均分」的政策大概講述了一遍。

    等陳克講完,武星辰皺著眉頭說道:「這聽起來歐美列強都是一丘之貉。」

    陳天華畢竟和陳克對此有過討論,他已經想明白了一件事,「同志們,敵人是不是一丘之貉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到底能夠多大程度上保衛中國的利益。而且我們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要把戰爭進行到什麼程度。是只打德國人,還是乾脆把所有洋鬼子都攆出中國去?我們是要中斷和洋鬼子的所有貿易,還是如何尋求一個暫時的平衡點。這就是戰略上的策劃。」

    「那這是中央的工作……」武星辰忍不住說道,剛說完就想起陳克已經在淮海省,而且實際上現在的中央基本上都剩了辦公處,中央留下的那個辦公處負責向陳克匯報,而且把陳克的批示以及其他各省討論出來的優秀方法傳達給整個根據地。

    大家都沒有進行這種全盤戰略制定的能力,尚遠則勉強將幾個基本要點總結起來,然後對陳克說道:「陳主席,在這幾個基本要點上,同志們現在需要你來進行解釋。」

    通過旁聽同志們的討論,陳克已經確定大家現在也就這麼一個水平了。尚遠能夠拿出幾個基本要點來,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方法。陳克也不再耽擱,他就針對這些要點對局面進行分析理順。並且將其組織成整個戰略設想。

    嚴復很能理解陳克提出的思路,不過他卻很快又跑神了。他一直覺得人民黨與其他勢力不同,而且與嚴復自己曾經設想過的能夠拯救中國的政治力量不同。其他勢力都是下級對上級無條件負責,但是上級是絕對不會教下級辦事。更不會力圖讓下級學到更多知識。就算是這年頭的老師也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陳克方才有句話是真心話,「我死了,你們就得給我頂上。」這就是人民黨的制度,軍隊裡面反覆強調,在關鍵時刻,指揮員要親自帶隊。只有「跟我上」沒有「給我上」這一說。就是因為陳克這樣的態度,青年同志們才覺得這場人民革命是自己的事業自己的革命,因為如果前面的同志倒下了,後面的同志立刻就要跟上。就是這麼一群在舊時代會被認為是瘋子的青年,偏偏創造出了眼前的業績來。

    「我有沒有這樣的態度?」嚴復突然想。思忖了片刻嚴復就已經確定,他現在的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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