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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前路無知己 五十五 選舉和生產隊(中) 文 / 緋紅之月

    任啟瑩得到了父親的贊同之後就準備出門了,此時任啟瑩的弟弟妹妹此時正好放學回家,一看到好久不見的姐姐,小傢伙們衝上來就拽住任啟瑩,姐姐長姐姐短的問這問那。

    看著自己女兒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們一起玩耍嬉鬧,任玉剛心中生出一種父親特有的擔心,女兒真的長大了。任玉剛忍不住說道,「吃了飯再出去吧。」

    「姐姐,一起吃飯。」小傢伙們立刻歡呼道。

    任啟瑩本來是想著跑去國營農場詢問一些技術性問題,順道在農場混頓飯。看著弟弟妹妹們,任啟瑩心中已經很是高興。父親也發話了,她就更沒有推辭的理由。

    今年鳳台縣的夏收很不錯,人民黨興修的基本水利工程起了很大的作用,灌溉和排澇都派上了用場。百姓們去年遭了災,今年分了好地之後生產熱情本來就挺高,還有諸多飼養場能夠廉價提供肉食。特別是夏收之後,政府果然只收了三成糧食稅。相當多的婦女參加到社會勞動裡頭,也掙了不少錢。大多數百姓的收益比往年強出去好多。與往年相比,不光是能吃上了大米白面,甚至肉類和菜油也不缺。

    任啟瑩家雖然沒人種地,地都給了叔叔家種,兩家約定的是對半分。但是任家好在兩個人掙錢,而且小孩子上學吃飯免費。日子倒也不算差,飯桌上除了米飯青菜之外,甚至還有豬頭肉和魚。任許氏眉開眼笑的看著娃娃們埋頭大吃,她看到任啟瑩不時給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夾菜,自己吃的倒也不多。連忙給大女兒夾了筷子魚肉。「啟瑩,你也吃。」

    「嗯。」任啟瑩就著米飯把魚肉吃了,又吃了幾筷子青菜。此時任啟瑩的弟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小傢伙嘴裡含著飯就問道:「姐,你們在縣裡頭都吃什麼?」

    「和你們學校裡頭的差不多。」任啟瑩身為縣委辦公室主任,知道學校的經費。學生們的伙食其實是很大一筆支出,雖然吃不太飽,也絕對餓不著。

    「那也有鴨蛋吃麼?」任啟瑩的弟弟接著問。

    「有。」

    「你把嘴裡那口飯給我吃下去再說話。」任許氏看丈夫臉色不太好,連忙搶先說道。原來任家吃飯的時候沒人敢說話,不過現在小傢伙們在學校吃飯,老師管不了那麼細。任許氏生怕丈夫發火,自己只好就這麼先訓斥起來。

    小傢伙還算聽話,立刻悶著頭不吭聲,繼續吃飯。

    不過小傢伙的話題倒是引發了任許氏的好奇心,她忍不住問道:「啟瑩,陳主席平常都吃什麼?」

    任啟瑩隨口答道:「陳主席和我們一起吃食堂,我們吃什麼,他吃什麼。」

    「就沒有廚子專門給陳主席做飯?陳主席就沒什麼愛吃的東西?」任許氏接著問道。

    任啟瑩倒真的沒注意過陳克平常都愛吃什麼,想了一陣平日裡陳克的舉動,突然想起件事,「陳主席經常晚上通宵工作,那時候他也是和夜班的同志們一起吃點加餐什麼的。」

    聽說陳克也加餐,任許氏羨慕的說道:「那肯定是要吃點好的。」

    任玉剛的臉色登時就變了,他啪的把筷子拍到桌上,「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麼?陳主席吃什麼也是你們能瞎編的?」

    任許氏嚇了一跳,不過她被丈夫罵慣了,加上又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悻悻的說道:「不就是說了個吃什麼的事情麼。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任玉剛惱怒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這是背後編排。那些身居高位的,最恨的就是別人在背後編排自己的壞話。你聽丫頭說話就沒聽出來……」

    說到這裡,任玉剛看著呆呆瞅著自己的兩個小孩子,他無奈的說了句,「先吃飯。」

    吃完了飯,收拾好了之後。任玉剛把妻子和任啟瑩交道正屋,關上了門,他才說道:「按啟瑩說的,陳主席是個即為律己的人。人家身居高位,每天忙不完的正事。萬一哪天突然閒下來,和身邊的人隨便說說話。結果一說起來,聽到背後有人編排他的壞話。你說陳主席要是再隨口問一句,這是誰說的。陳主席身邊的人會怎麼想,怎麼辦?」

    這話其實已經說的極為含蓄了,任玉剛不想說陳克虛偽,但是既然是潔身自好的人,沒有幾個對名聲完全不在意的。任玉剛很清楚,壞了別人的事頂多大家以後不來往,但是壞了別人的名聲,那可是沒完的。

    但是他又怕妻子女兒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他忍不住說道:「禍從口出啊!」

    任許氏其實只是因為女兒當了大官,心裡頭自然是極為得意的,這做事未免就有些得意忘形的味道。聽丈夫這麼一說,她想到陳克的地位,又想到幾個月前殺的那八百多人,登時臉色被嚇得有些發白。

    任啟瑩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如此精通官場的人心。她見陳克多次,知道陳克其實個性還是頗為寬厚的,也未必真的會把虛名看得如何之重,從不搞什麼特殊化也只是陳克個人操守問題。但是父親任玉剛提醒的「壞人名聲」這件事,卻讓任啟瑩有了新的想法。

    陳克這次堅決不允許政府強制引導「生產隊」組建,只怕就有擔心政府搞不好工作,反倒被「壞了名聲」的原因在裡頭。看來精通人心的人都是如此,事情可以不辦,但是卻不能胡辦。背黑鍋擦屁股的事情其實都是上頭承擔的最多,哪怕是嚴厲的懲罰了犯錯的屬下,可是這名聲一旦壞了,那可怎麼都挽回不了。

    想到這裡,任啟瑩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努力推行生產隊樣板的事情是不是風險太大了些。

    任玉剛看任啟瑩目光閃爍的樣子,知道女兒有話想和自己單獨說,他就說道:「丫頭,你不是要出門麼,我送送你。」

    父女兩人去了任啟瑩的房間,任啟瑩把自己的擔心給父親說了一遍。任玉剛笑道:「這不妨事。既然陳主席認為生產隊遲早都要辦,那做個樣板倒也沒什麼。丫頭,其實我這些日子跟著嚴復先生學習,也看了些陳主席的書,對他們兩人重點講述的科學態度很是佩服。這天下通行的都是道理,這科學就是道理,按照這科學的道理去做就行。唯一麻煩的不是科學,是人心。這人要是私心太重,或者犯起糊塗來,那可就是大麻煩事。我挺你的意思,陳克主席之所以讓百姓們自己組建生產隊,也是擔心遇到一些講不清道理的糊塗蛋。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有些時候不讓糊塗蛋摻乎進來反倒是好事。」

    聽任玉剛把道理說的明白,任啟瑩覺得心裡頭有了底,她笑道:「謝謝爹指教。」

    任玉剛點點頭,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丫頭,你覺得人民黨能頂住朝廷的攻打麼?」

    「呃?」任啟瑩對著突如其來的問題很不解。人民黨在戰場上連續獲得了好幾個大勝利,怎麼任玉剛反倒擔心起來了。

    任玉剛想了想,這才說道:「丫頭,我聽說這要搞戶口了。」

    任啟瑩也知道這件事,這是陳克提出的,以後分為城市戶口與農村戶口。任啟瑩不知道陳克是準備推行嚴厲的城鄉二元制戶口政策。歷史上建國初期,由於戶口問題沒有解決,人口流動問題引發了很多麻煩。陳克覺得與其引發這等問題,乾脆初期就先嚴厲的推行戶口政策。隨著教育和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再加上國家管理手段的提升,以後慢慢放開的話放到不會引發很大的衝擊。

    雖然不知道陳克的規劃,但是任啟瑩知道這件事。「爹,怎麼了?」

    任玉剛答道:「我想著乾脆咱家換成城市戶口算了。我們種地也不行,我也不想讓你的弟弟妹妹以後種地。你我都在縣裡頭工作,一家總是這麼分開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乾脆把地交了,加入城市戶口。」

    雖然是這麼說,其實任玉剛方纔的想法遠沒有這麼單純。真的讓他放棄自己的所有土地,任玉剛心裡頭也不是那麼容易就下了決心的。他甚至擔心若是人民黨打了敗仗,那時候他連回農村種地都不行。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已經是高級別的官員,自己又在人民黨這裡當老師,就算是鄉下有地,人民黨萬一覆滅的話,自己難道就有好果子吃麼?既然如此,他反倒也放開了。

    任啟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有見識的人,把全家辦成城市戶口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現在想推行生產隊,本來也希望她家能夠參加進去。倒不是圖那點子收入,而是她自己家不領頭,這事情也說不過去。但是想了想,人民黨最反對剝削,自己全家不種地,把地給叔叔家種。這種事情說起來可不是什麼太光明正大的事情,既然父親剛才說「不要壞人名聲」,那自己這做法只怕也能歸到壞名聲的範疇裡頭。

    想到這裡,任啟瑩點點頭,「爹,我現在就回去,馬上把這事給辦了。」

    八月下旬,根據地除了安慶之外的所有地區都開始了人民選舉。部隊休假回到了地方上,百姓們雖然知道了部隊打了大勝仗,但是這仗到底怎麼打的,百姓們都想從這些本鄉本土的士兵那裡聽個清楚。士兵們都接受了任務,雖然不能提自己部隊指揮官的名字,對戰爭可以提。

    聽著戰士們講述著幾千湖北佬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後一個都沒有跑掉,安徽的父老們心情都很高興。聽完了故事,大家就開始問關於選舉的事情,戰士們都有士兵委員會選舉的經驗,政委們又給大家講透了道理,自然大講一番選舉的意義。

    壽州的百姓也算是比較早的解放區了,在石家集,一個老漢聽完了本地當兵的戰士說完選舉的制度之後,忍不住疑惑的問道:「三娃,按你說的,這選舉之後當權的不是你們人民黨,而是我們老百姓麼?」

    被稱為三娃的戰士名叫石佑三,只是排名老三。他哥哥叫做石佑生,而不是日本人那種按數字排名的名字。這哥倆都是人民黨的戰士,這次不是所有部隊全部就地解散,由於要備戰,相當一部分骨幹與新兵都留下了。這次探親回家的名額,石佑三就回家探親,而石佑生就留在部隊裡頭。

    問話的是石家集的一個老爺子石秀玉,石佑三答道:「五爺,這天下本來就是我們百姓的,選舉就是選出我們自己認可的當官的人,這當官的自然要給我們老百姓效力。不然我們憑什麼選他當官。」

    石秀玉笑道:「這天下哪裡有當官的給給老百姓效力的道理,三娃,你莫不是被人給騙了吧?」

    聽了這話,周圍的鄉親中也傳出了不少笑聲。石秀玉的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祖祖輩輩裡頭哪裡聽說過石佑三說過的這等當官的。

    「既然這官是大家選出來的,他們不給大家辦事那我們就不選他。」石佑三大聲說道。

    石秀玉看石佑三態度如此強硬,他自然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後輩,他問道:「那三娃,我問你,如果選出來了官之後,那你們這些當兵的要聽誰的,聽選出來的官的話,還是聽你們人民黨的話?」

    這個問題可以說很是刁鑽了,幸好政委們在會議上也專門提出過這些問題,若不是政委們準備充分,石佑三還真的被刁難住了。「我們工農革命軍是黨的部隊。自然是聽黨的。」

    石秀玉覺得自己的話已經得逞,正準備往下說。石佑三搶先在頭裡繼續說道:「這次咱們石家集選的官是大家選出來給咱們石家集辦事的,若是咱們石家集選出來的官不給咱們石家集辦事,反倒管起了河對岸鳳台縣的岳張集,大家覺得有這個理麼?」

    圍著石佑三的眾人聽到這話,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大家鄉裡鄉親的,都知道石秀玉的心思,石秀玉年輕的時候很是愛鑽營,結果連個里長都沒混上。現在他倒是想當官,只是聽了當官要給百姓辦事,他自然是不願意。所以才這麼胡說八道。

    有年輕人忍不住調笑道,「五爺啊,其實管鳳台縣的岳張集太屈您的才了。我覺得咱們石家集選了之後,您乾脆去京城當皇帝好了。您當了皇帝,正好能照看我們這些人,我們也能借了您的光,您說那多好。」

    這話一出,更是一場哄堂大笑。石秀玉的臉漲的通紅,他指著說話的青年罵了幾句,然後怒氣沖沖的撥開人群走了。

    看著石秀玉的背影,石佑三說道:「咱們被當官的欺負了這麼久,以後在咱們解放區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咱們老百姓了。當官的是咱們自己選的,人民黨和咱們老百姓是一條心的。我們部隊裡頭一直教育我們,我們工農革命軍是咱們老百姓的子弟兵。所以大家沒什麼可怕的,大膽的選出讓咱們自己放心的官出來。誰願意給大家辦事,那就可以推薦自己。只要你說的能讓大家相信,你平日裡辦事大家放心,那大家就選你。」

    年輕人們一個個聽的兩眼放光,雖然不敢完全相信石佑三說的是真的,不過年輕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建立功業。這種選舉官員的機會就現在看可是短期內陞官的機會。

    有年輕人問道:「三哥,要不你來參加這個選舉吧。我們都選你。」

    「我們軍人不能參與地方選舉。這是規矩。」石佑三按照政委教育的內容,很得體的拒絕了。

    「那三哥你覺得誰能選上?」青年們得知石佑三這等有人民黨這大靠山的軍人不參選,心裡頭都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們又想從石佑三嘴裡套出些話來。

    石佑三接著說道:「大家選舉,自然是選自己信得過的人。我自然不能說什麼,這也是紀律。」

    還是有青年沒能沉住氣,他問道:「三哥,你說句實話。這次我們不選人民黨的人行不行?」

    這個問題是政委們最強調的事情,戰士絕對不能給人民黨派遣到基層的人員拉票。石佑三答道:「選舉就是選出能給大家辦事,能讓大家放心的人。這和他是不是人民黨的人有什麼關係?我們老百姓是選出我們自己能放心的人,而不是選人民黨的人。大家不用擔心我們人民黨打擊報復,我們是為了讓大家過上好日子,讓大家不受欺負。我們自己絕對不會欺負大家。」

    「三哥,你說了算不算?」青年們還是不放心。

    「我坐在這裡不動,你們現在可以去問人民黨在地方上的幹部。看看幹部們是不是這麼說的。若他們不是這麼說的,我去找他理論。」石佑三大聲說道。

    在石佑三向著壽州石家集的百姓們宣傳選舉制度的時候,五河縣的縣委書記吳遼怒目圓睜,指著面前的辦事員周鳳祥大聲質問道:「你說,誰讓你對百姓說這次選舉一定要選人民黨的幹部的?」

    周鳳祥從沒見過吳遼書記發這麼大的火,嚇得他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麼可憐巴巴的模樣根本不能平息吳遼的怒氣,吳遼萬萬沒想到自己在五河縣幹部會議上千叮嚀萬囑咐,幹部絕對不允許威逼百姓選自己。結果還是出了周鳳祥這樣的人。而且這次周鳳祥被抓出來,還是回家探親的軍隊幹部周義正宣傳選舉制度的時候,有群眾向周義正舉報周鳳祥讓百姓選自己。周義正瞭解了情況之後,找到吳遼談了此事。

    周鳳祥是後勤上的辦事員,根本不是組織上準備推選的參選人。他私下讓百姓選自己,這已經極大的破壞了人民黨的紀律。這可算是一件破壞組織紀律的大事。吳遼是早期的軍人出身,他知道這在軍隊裡頭意味著什麼。雖然他現在是民政幹部,不過吳遼依舊還有著軍人的習慣。

    周鳳祥被吳遼罵了好一陣,吳遼不僅僅是痛罵,還讓周鳳祥說出原因,周鳳祥看躲不過,乾脆反問道:「吳書記,既然選舉制度裡頭說,18歲以上的人,都可以參選。為啥我就不能參選,我覺得這規定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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