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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一章 功名 文 / 孤心書生

.    大宋治平二年三月初三,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經過兩三天的篩選與討論,官家趙曙終於欽定了今科殿試的進士名單,而且召集所有參加殿試的士子一齊到了翰林院,當眾宣讀名單--唱名,證明今科考試的進士誕生了!

    「唱名」是古代科考一個比較有趣的舉措,說得上是一個制度了,能在大殿唱名的士子,無不感到榮幸與榮耀,是天子收買士子人心的行為。這一天大早,沈歡跟隨士子大潮,進了翰林院,靜等名單出榜。看著周邊既緊張又激動的士子,他也不由染上了這種氛圍,心裡忐忑不已,心兒像吊到了嗓子眼,怎麼也下不去。

    他也緊張了,縱使因為後世現代的教育使得心裡對古代還算混亂的科舉考試感到輕視,但事到臨頭,也由不得不緊張擔心。特別是貢試裡一不小心拿下了頭名,更讓他心裡有了無限的希望!

    待了不到半個時辰,終於有翰林官員請來了聖旨,宣讀完聖旨後緩緩打開封合在一個小盒子裡的進士名單。看著這位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樣子,眾多士子一下子靜了下來,眼睜睜地盯著他手裡的那一長卷,恨不得搶過來一睹為快。在眾人焦急的神態中,這位老官員偏偏慢條斯理不迫不急地慢慢打開長卷,掃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宣讀起來。唱名開始了,一聲聲吆喝從大殿裡傳出,像能撕破空間一般,要傳達到整個大宋天下有著讀書人的地方:

    「第一名……」像絲綢布匹一般拉長了的聲調足足吊起了眾人的胃口,大殿裡有了一股可怕的靜謐,緊張吞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還有繃緊的身體,像在抽搐一樣。沈歡見狀苦笑不已,不說其他寒窗苦讀數十年的士子了,就是他這個經過現代教育的半路出家的傢伙,也像著了迷一般,不可自拔,難怪當年唐太宗李世民看到這些考生的模樣會說「天下英雄盡入轂中」!

    「范一農!」第一名終於宣洩於唱名之人的口中,入了士子的耳裡,一剎那,大廳裡的士子有了百般姿態,喜的,嫉的,罵的,怒的,應有盡有。沈歡乍聞之下,心裡「咯登」一聲,像有什麼被打破了一般,腦子裡只覺一片空白,有了令他窒息的失落。

    「罷了罷了,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何必強求!」苦笑搖了幾下頭,沈歡剎那間恢復過來,本來他對這個狀元之名也不至於重視到如生命一般,這種東西,太過飄渺難測,得不到就得不到,心裡又有了淡淡的解脫。轉頭想找范一農道賀一下,卻見他已經被眾多文人圍了起來,脫身不得,而他也一臉喜意,縱使再怎麼壓制,還是表露到臉上。

    「第二名……」繼續在唱名,「李雲!」

    沈歡已經退到一邊,繼續苦笑,想起殿試時的怪異景況,只能提醒自己以後在官場上需更加小心才成,當日七步作詩之後,不少人都認為他是狀元的不二人選了,就連自己都有了這樣的懷疑,如今名單一出,反而是貢試時給他壓在後面的兩人都上去了,他這個第一反而落在了後面,不無諷刺意味!

    「第三名--沈歡!」

    還好!沈歡噓了一口氣,探花名頭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總算還是皇帝承諾的三甲之列。宋以前的科舉,三甲三甲,說的就是前三名,第一等三甲,還不像後來那樣把狀元榜眼探花區分得很明顯,有時候前三甲也統稱為狀元之才,名譽是一樣的。當然,這是朝廷的分別,在世人眼裡,那個第一才是名副其實的狀元,足以光宗耀祖了!小沈探花?沈歡這樣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可惜不說學會什麼飛刀了,就是菜刀也舞不起來!

    沈歡被一旁的官員拉過去,與前兩名一樣,披上了大紅錦袍。等名單結束,接下來當然是這些三甲中榜的士子騎上高馬遊街炫耀,讓城裡百姓熱鬧熱鬧,證明大宋的新狀元與新人才誕生了!一個時辰之後,唱名終於結束,不少士子都有了名次,算得上是大宋官員了,雖然不一定有差遣官職,但也拿俸祿,屬於吃皇糧的行列。

    開封城街頭熱鬧起來,大宋文治成功得很,就是百姓,對於這個狀元也無比看重,一路遊街,竟然還有不少人放起炮竹。穿著大紅袍,戴著大紅花,就連跨下白馬,也披了象徵吉利的紅色綢緞,一切的一切,都讓沈歡如夢如幻,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看著身邊的幾位所謂大才,貌似除了他剽竊的手段,其他幾位也有才華,卻比之前輩要差上許多,像蘇軾那一科,有他兄弟蘇轍,還有曾鞏等等好些歷史留名的人才;就是王安石那一屆,他也不過考了個第四而已,前面的韓絳等人也都坐到宰相的位置,可惜了那個第一的楊某人,能在這些宰相之材裡脫穎而出,成為狀元,才華估計是不必說的了,奈何天不假英年,還未上任就病逝!

    大喜當兒想到這些不吉利的事兒,沈歡大是搖頭,像要擺脫這些遐思。一路游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又到傍晚了,接下來的節目是由皇帝在御花園宴請上榜進士。整理一番之後,趕往御花園。再一次見著了這個大宋天下的主人,皇帝趙曙。看著這一幫年輕進士,皇帝好像也顯得激動,連連誇讚了好幾句,這才進入吃喝的主題。期間皇帝又說了一些激勵的話,眾多進士這才放開胸懷,把酒暢懷,高歌痛飲,算是君臣盡歡了。

    沈歡除了應付幾聲,一下子辭窮起來,他感到與這個氛圍有點格格不入,前世一心讀書,無心時務,就是連與人打交道也不是很擅長,更不用說懂得為官之道了,在這個世上,也就知道以謹慎保身,加上控制**,不觸犯律例,準備一路無險地過完這輩子,期間能改變這個時代多少就盡量出多少力。如今面對同僚與上官,一下子難以適從了,反而沒有之前以後世知識忽悠司馬光、歐陽修等人的恰意!

    「子賢,你躲這邊做什麼,難道不高興了?」一個聲音使得沈歡驚醒過來,回頭一看,卻是穎王趙頊,他今天一身紫衣,因為興奮的臉有了一絲酡紅,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想來是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

    「原來是穎王殿下!」沈歡趕緊見禮,因為之前已經給皇帝見禮了,這才躲到一邊來,也不算不敬,御花園很大,奇花異草,樹木蔥鬱,一個回轉,在角落裡也不大引人注目,沒想到還是給有心的穎王給拉了出來。

    「你我今後也是同殿之臣了,不必多禮!」趙頊看著這個年輕的進士,心裡也是一陣感慨,他們認識一年多了,大家一路走來,倒也瞭解不少,對於對方的才華,那是佩服得緊,既開心對方高中能為天下出力,也為對方失去狀元之位感到遺憾。

    「子賢是否還為不中狀元感到失落呀?」趁著酒意,趙頊問了一句。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一刻,徐志摩哥哥附體,沈歡顯得豁達無比,接著意猶未盡,又把魯迅爺爺召喚了出來,「希望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妥,再一次把儒家亞聖孟子給拉了出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一大通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唬得趙頊一愣一愣的,最後只能認為對方因為失落顯得心情沮喪說什麼也沒有條理了,只能眼睛一亮,道:「好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來子賢真是豁達!」

    沈歡自己說完也愣住了,聽得讚歎,更是傻眼,只能裝作沒聽清,轉而說道:「殿下,以前聽你說三甲之列可以留在京城,不必到外為官?」最關心還是這個,在京城他活得滋潤無比,可不想因為要歷練什麼的到外面去受苦,再說也不想母親與妹妹跟著他奔波,當時努力科考,不無這個打算。

    趙頊說道:「按往常慣例,三甲倒是可以入館閣了,不必外放。」

    沈歡心兒放下了大半,轉而聊起其他來,不過今天他顯然精神集中不了,心不在焉。趙頊聊著聊著,看到這個年輕人有點恍惚,他也跟著恍惚起來,清晰地記起當日拿著殿試卷子晉見他父皇時的情景。

    當時官家趙曙直接就開盒閱讀起卷子來,上面放著的正是前十名的試卷,看了大半之後沉默下來,趙頊因為關心沈歡的名次,不由問了起來。趙曙直接把前三列的文章遞給他。沈歡因為有一首好詩在手,寫的文章很短,叫做《病梅館記》,開頭一句就說:「天下愛梅者眾矣。或曰:梅以曲為美……」接著在最後又說:「嗚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閒田,以廣貯天下之病梅,窮予生之光陰以療梅也哉!」

    短短小文,讀來卻令人拍案叫絕,至少趙頊是看出了文章旨意,雖然暗晦,那「不要委屈人才」的深沉卻躍然紙上,警醒無比。當然,他不可能知道沈歡剽竊的是龔自珍的小文,在沈歡的意識裡,總是自比諸葛哥哥在世卻不得見用的委屈人士首推龔自珍,他的文章借來一用,也勉強可以切題。言簡意賅,寓意深遠,算得上字字珠璣。

    但是,這麼一個人才,在趙頊的眼裡,明顯比那個范一農與李雲要出色的沈歡,他父皇卻當場在他面前定為了第三,不能不讓他吃驚,想不明白道理,為沈歡爭了幾句。

    「皇兒,你覺得委屈了他?」趙曙目光如炯,深沉地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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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大大們真是太強大了,書生筆力或者想像有限,要寫什麼都給你們猜中許多,無所遁形。不過,嘿嘿,你們很多猜這次要用《少年中國說》,終於錯一次啦。書生手上有本梁啟超的選集,這篇文章也看過,仔細考慮,用不上,不說裡面眾多名詞難以解釋與修改,就是文法,也大異當時,後來只能選了龔自珍的《病梅館記》,雖然顯得與當時環境不是很符合,不過此文通篇暗喻,挪到宋代,也深有寓意,勉強還可以切題吧?雖然宋代文化氛圍比較寬鬆,不過人才壓抑也很常見,像那個柳永,那麼牛的人物,竟然連宋史都沒有傳記,比唐伯虎還要慘,畢竟在很多宋代資料裡,柳永可不單止會寫詞而已,「尤擅文章」,是描寫他的,如今卻沒有一篇文章傳下來,可見當時他是多麼的落魄不得志!因此,《病梅館記》在宋代出現也沒有冤枉這個時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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