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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天刀傳人 四百七十三章 生死一世的感悟 文 / 凝香葉

    四百七十三章生死一世的感悟

    「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什麼意思?」趙飛燕道。

    蘇郁搖頭微笑,並不作答。

    趙飛燕看著蘇郁,說道:「我想問問,你是否還記得當年的承諾?」

    「不記得了」蘇郁淡淡地道。

    趙飛燕身形一個踉蹌,用手扶住了m-n框才沒有倒下。她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眼睛之中已經放出異樣的光芒。

    她看著蘇郁,道:「我還記得。我也記得我們已經有三十年沒有見過了」

    「三十年了?」蘇郁的神情有些恍惚,「人生又能有幾個三十年呢?」

    「看來你很有些感慨,」趙飛燕道,「我這裡還有兩罈酒,你要不要喝一杯?」

    經趙飛燕這麼一說,蘇郁才記得他已經有三十年沒有碰過酒了。

    「喝,為什麼不喝?」蘇郁道。

    趙飛燕笑了,眼神中也開始閃閃發亮:「請稍等」

    趙飛燕進入了裡間,很快就走了出來,一手提著一個酒罈。她將左手的酒罈遞給了蘇郁,道:「我記得當年你喜歡直接用壇喝酒,所以就不給你準備碗了」

    酒罈已經啟封,蘇郁微微一笑,仰頭便喝,很快一罈酒就全部落入了肚中。

    「謝謝你,」蘇郁道,「既然已經見過你,知道你還過得不錯,我也放心了。現在也喝過了你的酒,我也可以去了心頭的一樁牽掛了。就這樣吧……」

    「怎麼?你想走?」趙飛燕問道。

    「我……」蘇郁正想說些什麼,忽然眼前一黑,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酒中有毒?」

    「不錯」趙飛燕道,「你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麼?我是列農的人,列農是我的男人。你殺了我男人,我自然要替他報仇的」

    這一刻,蘇郁忽然間有說不出的悲哀,他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奇怪的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蘇郁腦海中掠過的卻是趙紫衣的聲音。

    他忽然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知道以後他再也不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趙紫衣,而不是趙飛燕。

    「多少年以後,看你和她幸福的牽手,我微笑著問:我是如何愛上你的?

    是我說愛你,你說傻瓜的那個夜晚。

    那麼,現在,我可還愛你麼?

    即使同樣的問題已經思考了三億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一次,我仍深深地愛戀著你

    很多年之前,人們叫你蘇郁。蘇郁愛趙飛燕,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很多年之前,人們叫我趙紫衣。趙紫衣本來時愛列農的。可是到了最後,為什麼會喜歡上了蘇郁呢?

    我還記得,當你提及趙飛燕的時候,你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嬋娟與纏綿。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我心中刺了一下。

    當你看我的時候,眼光中從來不曾流露出那樣的愛意。

    我本來也不確定我愛你,直到你殺了裡農,與我分別的剎那。

    你說要去找趙飛燕,完成當年的一個承諾。

    那一刻,我親耳聽你說出了這句話,轟然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碎裂了。我手腳發軟,呆在那裡,怔怔的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想。

    據說荊棘鳥一生只為一顆荊棘歌唱。那麼,我的悲喜哀愁,從今往後,也都只是,為你一人而發。

    我早知這世界不是絕對的好,我早知愛上你會有怎樣的憂傷與煩惱……然而,我仍願來這世上一遭,只為了億萬光年裡與你相遇的一剎那。

    我想,我億萬年中所有的甜蜜與悲淒,都在我說我愛你,而你說你愛她的一剎那生發又枯萎。

    然而,我仍心懷敬意,深深懷戀這與你的一段塵緣。即使嘗遍所有的悲苦,我仍願遇見你,愛上你,然後緩緩地看著你和她離去

    你若是那染血的荊棘,我就是,那一隻戀上你的飛鳥我願用我全部的愛擁抱你,感受你尖利鋒銳的長刺一分一分地扎入我早已遍地成殤的胸膛。

    那麼,我會微笑,因我終於能一分一分地抱緊你,一分一分地感受你的溫暖,而我也終於可以死在你的懷中。

    其實,我盼望的,也不過就只是抱緊你的那一瞬,我從沒奢望過,你給我,你的一生。但我早已,將我的一生,全部付與你。

    多少年之前,我曾經問過你,用你全部的青春、信念和生命去換一個人的愛,這樣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是不問值不值得。」

    趙紫衣抱著蘇郁,凝立於西湖之上,ch-n角帶著落寞的笑。

    他終於為那一身江南煙雨的燕子丟掉了性命,容華謝後,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有人泛舟於西湖之上,趙紫衣看懷中的蘇郁鬚髮潔白,看著採蓮女,聽那採蓮女唱到:「風住塵香huā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y-語淚先流。聞說雙溪chun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趙紫衣微笑:「原來,需等到風住塵香huā已盡,才可以看到最後的風清月朗,huā好月圓。

    可是,我終究是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

    趙紫衣悄悄闔上了眼簾,雙眼攏合如翼,呼吸也漸漸消減,嘴角的微笑也凝結如同一尊雕像。

    愛上蘇郁時,她的心似l-珠在huā葉上,輕輕顫抖著無邊的喜悅。可是,現在卻碎如手心的花瓣,瓣瓣無聲。

    最後一顆星終於消失在天邊。仰望天際時,她今夜最後一次想到他。她不知道,在以後的時光,她是不是還有這樣的一個機會,能夠坐擁著他入眠。

    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

    當蘇郁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再次來到了無名海島之上。

    一切恍如昨,島上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趙紫衣。

    只有趙紫衣冰冷的屍體還在他的懷中。蘇郁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原來這山壁上所載的竟然是被奉為千古不傳之秘的仙家法術。蘇郁練刀,可以刀氣,殺人於千里之外。

    而趙紫衣煉氣,可以容顏不變,青春永駐,還可以救人,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令死人復生。

    只是,趙紫衣的修煉並不到家,她要救蘇郁,就必須得付出自己的生命。

    即使如此,她仍然走的無怨無悔。

    蘇郁拔出割y-刀,催發了刀中的萬年寒y-,寒氣一發,一切都被凝結成冰。

    ……

    蘇郁知道,她可以救活他,他也應當可以的。緊緊握在手中的割y-刀,如同溺水者手中的浮木,成了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

    可是,他必須要做的更好,更快

    快,快,快

    孫子兵法有言:ji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

    必須要快,同時光奔跑,才能在趙紫衣的屍身衰老之前,挽回她的笑顏和聲音。

    一年四季中,蘇郁日夜對著山壁上的文字吞吐吸納,採集天地日月精華,凝練一**人之氣。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蘇郁的蒼老的容顏竟然開始變的年輕起來。一頭白髮也重新烏黑。

    可是這個時候,蘇郁卻遇上了瓶頸,無論如何也不能寸進一步。

    百計無措之下,只有思念,對趙紫衣的思念,常常像夏日的雷雨,嘩啦一聲,將身心澆透。所有的憂傷與傷痛突然就濁l-ng翻滾地橫亙在他的面前。

    他愁腸百結地找不到過去的橋,痛不y-生地找不到渡過的船。四周是無邊的黑暗,沒有星光,沒有月光,恐怖和絕望從黑暗中伸出手,緊緊地鉗住他的心。

    對趙紫衣的思念,往往粹不及防地撲過來,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歎息就轟然被擊倒

    這個時候,他的意識就會陷入黑暗之中,陷入夢境之中。

    他心裡想的是一個世界,上天卻偏要給他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中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它一直在召喚著他。淚珠一路乘風,在他的世界一拂而過,在落霞裡奮翅向西,留他在後面追趕,追趕不及……

    他只能看著那一滴淚珠在陽光下蒸發,消失無蹤。

    每次從夢中醒來,他惶然睜開眼睛,匆匆抓起身邊的刀,便跑了出去。

    一個人在無名海島上日子實在是難熬。烈日風雨,泥濘荊棘,還有那無孔不入的孤獨。在那長長的漆黑的夜裡,在那茫茫的渺無人煙的荒原上,最盼望的是那夢中的身影,最渴望的是那夢中的微笑。

    那就練刀吧,在那艱難的行程上,在那孤寂的天空下,用他的刀光照亮那無邊的黑夜。

    雖然無數次在分岔路口,他淚流滿面,分不清該向前還是後退……很多次,他甚至想要一死而去,讓一切一了百了,與她在另一個世界相會

    可是,每一次,他都要用頑強的毅力將自己從思想的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他要救活她。雖然只有一次,也僅僅一次,可是卻需要長時間堅忍不拔的進取,和歷盡艱辛的跋涉,它甚至需要耗盡一個人一世的光陰,必勝的精力。

    蘇郁每一天清晨醒來時,每一夜黑暗中入睡時,都會不斷地告誡自己:「無論你在哪裡,我們終會相聚。你和我的人生既然已經聯繫在一起,哪那麼容易就斷了呢?」

    他終於知道了,在這葉將落盡的秋日,他所愛的那一個人的名字。他也知道了,原來他一直忽略了他和她的幸福。

    但那一年,那一個chun末夏初的那一夜,她用她的傷痛與沉醉,讓他不顧一切地選擇做一隻撲向她的荊棘鳥。

    那是不能抗拒,也不想不願抗拒的命運。但他不能歌唱,因他所有的聲音,都已隨著淚水遠去。使他只能用瘖啞的嗓音,在寒冬的蕭瑟中,孤獨地淚流,孤獨地舞刀。

    春心莫共huā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人生啊,他一無長物,但能夠遇見她,他已經無怨無悔啊

    又是一年冬至,雪花落了,梅花開了。

    他站在她立的那樹梅花前,想起她唱的那幾句,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年年雪裡,常chā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天涯海角,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他看著梅花,心中有著無法言說的痛:那麼美麗的huā,為什麼卻又要那麼快凋零。

    她曾對著梅花,對他許下,一句非常溫柔的諾言。如今這諾言終於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他愛她有多深,他的痛苦與絕望就有多濃,但這痛苦與絕望,仍不能使他愛她的心稍微減去分毫。

    每當天上人間灑滿了月光與星光,他便獨自一人,時時微笑,將她由衷地想起。

    在卑微的人世間,在萬千個個痛哭的人中,他仍然是無怨無悔地愛著的那一個。

    所以,他仍然練刀,仍然煉氣。儘管一個人活著,是如此的寂寥而孤獨。他仍然在艱難地堅持著。

    他練刀時,心中便常常浮現出一些悲哀的句子來:秋yin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他的刀氣越來越凌厲,但是他的煉氣術卻始終不能前進一步。

    他可以殺盡世上人,卻獨獨不能救活最想要見到的一個人

    於是他日漸清瘦,每每醉中獨飲,拍石而歌,歌曰:「人生愁恨何能免,**獨我情何限,故園夢裡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忘。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

    那一天,他終於準備放棄了。

    所有的恩怨都已結束,所有的愛恨都已成空,生命中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他忽然想笑,大笑想哭,大哭但他卻只是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

    山谷中huā已經落了,冬天再次降臨。而生命中的春天也已經逝去,剩下的還有什麼?

    山谷中的星月還千年之前的星月也沒有任何不同,但是其中的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你一個人的時候,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虛和寂寞,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甜蜜和快樂。可是如果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所有的甜蜜與心酸糾結在一起,該是種什麼樣的痛苦?

    就在那一刻,蘇郁大笑起來,他抓起手邊的割y-刀,迎著月光起舞,刀法氣勢萬千,嫵媚如月上柳梢,華麗如芙蓉麗日,淡遠如秋水遠山,凌厲如鷹飛嶽峙,婉約如曲d-ng幽泉。蔑風雨而抗雷電,渺四野而越千年。

    這一刻,蘇郁終於明白了快哉刀與快哉島的秘密。

    快哉刀的刀氣是用來殺人的,所以要越是悲傷越凌厲。可是煉氣術術是用來救人的,只有快樂的心境才能符合它的修煉要求。

    趙紫衣之所以能夠修煉,完全是因為在島上的時光,是趙紫衣最快樂的時光。

    而現在,沒有了趙紫衣在身邊,蘇郁又怎麼能快樂的起來。如果不能快樂,他就不能修習煉氣術,也就無法救活趙紫衣,這真是一個悲哀的圈子。

    一個人要追求快樂,卻不明白,只有他心中先有了快樂,才能得到最終的快樂。

    而現在,蘇郁也只有自己先快樂起來,才能救活他心愛的人。

    據說,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也快樂,才能得到兩個人的快樂……

    後記:昨天的太陽再也照不到今天的樹葉,而今天的樹葉也不是昨天的那一片了。河流的兩岸年年開著相似的花朵,河流的兩岸年年走著不同的人。

    千年萬年也已經過,滄海早已成桑田,與蘇郁和趙紫衣同時代的人早已入土為安。無論是滿腹詭計的陰險者、嫵媚風流的瀟灑者、風華絕代的美麗者、還是平凡的人都已經死掉啦

    來自塵土,仍要歸於塵土。

    然而,據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裡的人說,無論時光如何轉變,世界如何改變,卻始終有一個小女孩和一個中年男子,在那裡。

    ……

    這一天,蘇郁看著天上的白雲,歎了口氣。蘇郁的記憶在殺死列農的時候就已經甦醒了。他早已明白自己處在一個虛擬世界之中,只是這裡的趙紫衣陪伴了他那麼多年。蘇郁深陷其中,一直不願醒來。

    但是蘇郁也明白,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逗留了。他必須要返回天狼星系在虛擬宇宙中的位置。那裡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這一次進入這個虛擬幻境進行決鬥,蘇郁並不是沒有任何收穫。快哉刀法的修煉,讓蘇郁掌握一項新的本領,而且其中所記載的心法和刀訣的確是博大精深,讓人驚羨。

    蘇郁到現在也不過是勉強有所小成,並沒有完全領悟其中的威力。蘇郁相信,他出去之後,再進行一番研製,就可以將快哉刀的刀意融入神鬼裂天手之中。也可以融合進入末日天刀的戰刀之中。

    這些收穫都是看得見的mo的著的,但還有一種收穫是無形的,卻是極其重要的。

    那就是心境的歷練每一次進入虛擬幻境,都彷彿是轉世重生歷練,再一次從頭開始,歷練凡塵。當醒來之後,就多了一生的記憶,對天道自然的感悟,也就更加深刻。

    而這種心境的體悟與提升,對玄天九變功法的進階,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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