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美容餃子
見淑妃猶豫，伍嬤嬤將茶水潑在地上，撥了一勺餃子湯倒在茶碗裡一口吞了，道：「恕奴婢造次，按規矩奴婢私底下不該給娘娘送這味東西。」
見淑妃仍緊盯著她，伍嬤嬤心下明白，她還不是信她，她這心裡疑惑得緊，這個女子果然狡猾多疑，不愧為是天耀帝身邊的寵妃。
「娘娘，不知道您注意過沒，這碗與勺俱是純銀打製。」
「哦，是麼？」
望著明晃晃的銀碗，淑妃不置可否的笑笑，長長的玳瑁護甲勾勾了嵌金玉片，心想廢話不是？任誰不知純銀可以用作試毒？
若裡頭有毒，這伍嬤嬤又豈會吃得這般乾脆！
這餃子湯裡頭應該不會有毒，至少當著這麼多宮女的面，伍嬤嬤和趙太后還不至於這麼膽大妄為、愚蠢至極。
「錦宮裡頭神出鬼沒的事情多了，娘娘謹慎些亦是好的。」
伍嬤嬤緩緩站起身，淑妃這隻小狐狸已知她不會下毒，她左不過是擺出了架勢，走一步看一步，想摸清楚她的意圖。
「奴婢在宮裡雖有太后娘娘倚靠，可皇長子終究是未來的主子，奴婢原想拿這熱臉來貼娘娘和皇長子，但如今看來非但臊了一鼻子灰，還惹了一聲臊氣。」
「唉！有話慢慢說麼，伍嬤嬤這性子本宮瞧著是極好的，論理沒這麼急。」
淑妃拉住伍嬤嬤的衣袖，她指著案幾上那碗餃子湯，似笑非笑道：「本宮倒想聽聽，這裡頭有什麼玄妙之處呢？」
伍嬤嬤輕輕鬆開淑妃溫熱的玉手，欲將餃子湯收回食盒中，冷笑道：「依奴婢之見，娘娘還是只當沒見過會比較好。」
「這話是怎麼說的？本宮又豈是那小心眼之人，皇長子橫豎歸乳娘奶，本宮並不怕這些個的。」
「娘娘也是爽快人，明人不說暗話，奴婢犯得著動這些個心思麼？奴婢一不是後宮妃子，二不是有姿色的宮女，一個老得行將就木的婆子，犯不著拿項上的人頭來拚命！」
這才是實話，淑妃要的就是伍嬤嬤這句話，她這樣篤定的態度，比起那銀碗銀勺，比起她以身試湯更為來得有效力。
「好嬤嬤，您別介，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快說說這餃子湯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要是女人，吃了這餃子湯肌膚柔嫩如初生的嬰兒，白淨細膩中透著粉光融滑，宛若十五、六歲的少女。」
「太后娘娘每日都吃這個麼？」
「每日？」
伍嬤嬤聞言擺擺手，她掩著口好一陣低歎道：「這樣精貴的東西，就是至高無尚的太后娘娘也不是常常能吃到時的。」
如此一說，攪得這淑妃的心底掀起層層波浪，她湊到伍嬤嬤身邊鄭重問道：「那裡頭到底包得是什麼餡兒？」
「不如您猜猜這裡頭包著什麼餡兒？」
「這可怎麼猜呀！」
「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您吃不到的。」
「鹿肉？」
「非也！」
「雉雞肉？」
「非也！」
「伍嬤嬤您這關子賣得，本宮饒是想不出呀！」
淑妃雙手一攤，露出沒轍的神情。那伍嬤嬤神秘的笑了笑，眼角堆著的皺紋如菊花一般層層泛開，她指著銀碗裡的餃子湯笑道：
「是這個？」
「哪個？」
「紫河車！」
「這是什麼東西？」
「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
「這樣的東西也是能吃的？」
淑妃望了望雪白的餃子湯隱隱有些噁心，伍嬤嬤卻不以為然，她誚著菱唇，隱約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諷，堂堂淑妃居然連這點見識也沒。
她只得指著餃子湯細說其根由：「婦人生產之後河車隨之掉落，這東西精貴，初時為紅色，稍擱上一會兒便呈紫色，故叫紫河車。將這東西清洗乾淨了，剁得細碎與羊胎肉摻入其中包成餃子，最是滋補。」
「哪裡能找到這麼多紫河車？」
「趙氏家門的奴才每每見喜，便想著花樣孝盡太后娘娘。這東西，還是奴婢從進貢的份例中勻出些的。」
淑妃暗暗抽了口涼氣，真沒想到這趙太后為了永葆青春，居然費盡心思，連這樣的東西也尋得到。只是，她望著那餃子湯仍有些遲疑。
「娘娘心裡害怕？」
「那倒不是，就覺著有點不同尋常。」
淑妃以手帕掩住小口，她這心裡其實挺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能夠盡快做好產後調理，這樣的補品自是難求；另一方面，她總覺著有點噁心。
那餃子指頭大小一個，白得幾近透明的餃子皮裡透著粉紅，恍若嬰孩的肌膚，幾點油星飄在湯上，倒是香氣撩人。
「娘娘這不僅滋補亦是人間美味，比你吃過任何一樣好吃的都要好吃。」
伍嬤嬤咂了咂嘴，舔了舔唇角，似乎之前嘗的那只餃子令她意猶味盡，滿嘴餘香。
「真的麼？」
「怎麼不真？」
「那，試一試。」
伍嬤嬤以銀勺盛了一隻餃子也不待淑妃推卻親自送入淑妃的口中，淑妃剛要推說太后身邊的人她如何使喚得，那餃子滑溜溜的已舌尖縈繞。
未等她張口，輕輕咬下去，入口即化，綿香的湯汁便在口中流轉，但覺人間美味。
「如何？好吃罷！」
「這味道，真是克化似的，就是御膳廚房也做不出。」
「那是，這可是奴婢親自下廚炮製的，這樣的巧宗豈能人人知道。」
淑妃輕咬著薄薄的嘴唇，只覺津流滿口，她雙眼放著紅光，忍不住將伍嬤嬤手中餘下的一碗餃子湯盡行端了個來，一個連著一個吃了下去，末了連湯汁都不剩一滴。
「這就對了！娘娘吃過之後就會發現這東西的好處了。」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到本宮生產前的身段與模樣。」
伍嬤嬤收了銀碗，合上食盒，輕輕拉開重門，她長長的身影在楹門處晃動，一面叫進宮女，一面向淑妃說道：
「娘娘數著日子罷！從今兒起到皇長子滿月還有十來天功夫，奴婢每天會勻出這麼一份獻給娘娘，娘娘只管等著瞧，到了皇長子滿月那天，漫說是皇上，就是錦宮裡所有的嬪妃與宮女都會對您的美貌刮目相看的。」
看得伍嬤嬤和慈寧宮的宮女消逝於夜色中，淑妃歎了口氣。
她站在景仁宮儀門處遙望整座錦宮，一盞連著一盞宮燈依次點亮。其中圍得水白一片，燈火通明的自是天耀帝所居住的紫宸宮。
這個時候，想必天耀帝已經用過晚膳，懷摟佳人擁錦衾而眠。
曾幾何時，他懷中緊緊摟住的人是她，而非是林語婷。淑妃的心底如翻江倒海，到底意難平。她能夠明白失寵的道理，卻無可接受失寵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