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駙馬爺,你醉了
既然小賤人胳膊肘往外拐,很好,他順手推上她一把,看看她和這趙無忌最後怎麼收場。天耀帝招手叫過林語婷,無比和氣的說道:
「去,替琳妃向駙馬與公主敬酒。」
「臣妾遵旨。」
高庸才親自拎過玉壺,捧上一隻掌心大小的敞口南陵夜光杯,往杯裡倒了滿滿一盅杜康酒。
「林寶林娘娘,請。」
林語婷微微頜首,纖手接過沉甸甸的夜光杯,暗叫不妙。她給這麼些人算計了!這夜光杯看著不大,卻內囊盡上,較之尋常的酒盅能夠倒出三杯。
琳妃、高庸才、天耀帝他們三個串通一氣就是要灌趙無忌吃酒,要灌醉他,要他醜態百出。
「寶林妹妹怎麼愣著?難不成酒不醉人人自醉!」
「真真這琳妃妹妹說話詼諧,望著公主與駙馬這麼一對如花美眷心中當然羨慕了。」
趙無雙見林語婷捧著酒盅好一陣遲疑的樣子,總算明白過來,當中一定有詐。琳妃與高庸才兩個算計無忌與林語婷倒也罷了,她想不明白貞玨公主明明天耀帝的親妹妹,他算計他們,不就是讓她沒臉,讓她下不來台麼?
「臣妾受琳妃娘娘之托,願公主與駙馬百年好合,寶貴雙全。」
不待宮女替貞玨公主與趙無忌倒酒,她捧著酒盅仰面一氣飲盡。甘冽的美酒躥入喉尖升起一股辣辣的熱意,她蒼白小臉頓時變得嫣紅,像兩朵風雪中綻放的紅梅。
「林寶林真是酒量好,心意足,這酒原應是公主與駙馬同飲的,寶林居然代飲了。」
「心意到了就下去吧!」
趙無雙暗恨琳妃難以出口,接了話茬就要打發林語婷退下,高庸才卻適時道:「駙馬爺,您瞧這林寶林娘娘都先飲了,這不能拂了琳妃娘娘的面子,您看是不是?」
「對,臣與公主回敬琳妃娘娘。」
「林寶林娘娘使的是三寸夜光杯,怎麼著駙馬爺和公主也得使五寸碧玉碗!」
「那是,豈能令公主與我失了顏面。」
趙無忌心中苦悶,趁勢買醉。
早有準備的小太監捧上一隻能照見人面的碧玉碗,琳妃見狀淨了手當壚斟,賓客中爆發出陣陣喝彩的掌聲,紛紛豎起大拇指道:「駙馬爺好酒量!給足了公主體面,給足了琳妃娘娘體面!」
五寸碧玉碗,那美酒盛得滿滿當當,濃郁的香氣只輕輕一嗅便能令人沉醉。林語婷摁著滾燙的心口,雙眼發紅的望著他,眼淚蓄在眼底亮晶晶的直打顫。
貞玨公主拉了趙無忌的衣袖,嬌羞道:「要是喝不了還有本宮。」
「豈能讓公主紆尊絳貴。」
眾人發出一哄笑,紛紛道公主如何體恤駙馬,小夫妻如何恩……熱鬧的笑聲將暗中的爭鬥裝裱起來,殺機漸漸初現。
琳妃腆著圓滾滾的肚子,手撫過龍胎,涼涼笑望著這一幕,心想這捅捅膿瘡、揭揭傷疤倒也助興,只是這砝碼須得加重一點,得將他個都來打破,那才興頭的起來。
又向林語婷道:「適才寶林替了本宮,這回合該寶林自己了。」
「既然如此。」
林語婷話還沒曾說完,高庸才人已經捧著美酒將至,這回他使的不是三寸夜光杯,而是五寸碧玉碗,眾人有些疑惑道:「林寶林生得這樣纖細,怕是吃不了這麼一海碗罷!」
「大喜的日子,怎能說吃不了酒呢!寶林娘娘自個兒都還沒張口呢!這叫心意,心意到了酒自然也就下肚了。」
「就是啊!林寶林吃完這杯也不必再祝酒了!」
「遵娘娘旨意。」
琳妃故作賢良,明明將林語婷推了出去,看上去倒還像是替她解圍似的。人群的起哄聲、叫囂聲起此彼伏,都等著瞧林語婷吃淨這麼一大海碗美酒。
林語婷忍住心中的起伏,總算將一海碗甘冽吃了下去,就在眾人擊掌直說之際,趙無忌自顧自拎起酒瓶直往口內倒,貞玨公主慌忙拉著他的手道:「不必喝這麼多。」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林寶林一介小女子都能吃這麼多,我堂堂一個駙馬難道還教人恥笑了去。」趙無忌雙頰越來越紅,呼吸越來越來急,每一次喘息彷彿都帶著潮熱,他緊抿著嘴唇,嚥了咽喉間的津流,醉了好,喝醉了便眼不見為淨。
「好!」
人群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趙無忌與林語婷兩個只覺耳畔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由突響到異常嘈雜,各自撐不住前邁了一步。
他與她原本就是迎面而對,各近了這麼一步,竟是臉對臉,鼻對鼻,呼吸對著呼吸。
在一片火燒火燎中他與她的目光濺著火星子如墜落的流星一般狠狠撞在一塊兒,燃起一片燎原,趙無忌只覺著從腳心到門又輕又飄,忍不住張口便道:
「我總算是白認得你了。」
「誰讓你認得我的。」
林語婷嗤嗤的笑著,酒,是一個奇異東西,讓她渾身輕飄飄的,少了拘謹,更少了束縛,眼前的景色變得光怪陸離,趙無忌的身影異常高大。
醜態,像剝了皮的青筍,一節一節露將出來。
哄笑的人群漸漸變得安靜,所有的目光俱落在當朝駙馬與新寵林寶林的身上。高庸才挪了挪肉騰騰的身子將之隱於屏風之後,偷眼冷笑,好戲開鑼了,合該到了功成身退、推倒了油瓶不扶之際。
「駙馬爺,你有些醉了。」
趙無雙上前一步推了推貞玨公主,示意她去摻扶趙無忌,可惡的琳妃,存心是要給這場婚禮找碴,捅出摟子,若非今日是無忌大婚,她一定會跟她據理力爭。
「我沒醉,我還能喝!林寶林都這麼能喝,難不成我還輸給她。」
「對,我還能喝!美酒佳釀,比毒藥好喝多了。」
「毒藥?毒藥比起善變的心算不得什麼,比起醜陋的心就更算不得什麼。」
眾人把那住眼珠子轉的滴溜溜的,當著貞玨公主的面不好直言趙無忌喝醉了,只得道:「林寶林喝得有些盡興了。」
「我沒醉。」
林語婷眼底噙著淚光,嘴角結著微笑,像甦醒的花朵,笑逐顏開。天耀帝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開懷大笑的樣子。她的笑容那樣乾淨與純粹,嗤嗤的,更像未經人事的少年。
「誰讓你傻,偏要將酒當成良藥,良藥都是苦口的,美酒都是醉人的。」
「不對,美酒都是毒人的。」
「轟」的一下,眾人被他兩個驚人的對話給唬到了,人群從安靜變得不安份起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發出一片「嗡嗡「的鳴響,就像無數只蜜蜂捎著翅膀。
「真是不能再喝了,還沒開席呢!」
「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駙馬爺可不能先行倒下。」
……
「那你還喝?」
「不喝怎麼知道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