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五（8）
「這……」杜美莎兩面為難。
圍觀的學生又是緊張又是好奇。
「什麼事？」低柔的聲音彷彿清風掠過，輕描淡寫間便撫平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緊張。
圍在四周的學生自動退開，大家竊竊私語。
「……班長來了……」
一個高挑纖美的女生走近圈內，站在卡門身旁。她簡單問了身邊人幾句，流睇卡門，淡淡道：「又在找別人麻煩。」
安安靜靜的口吻。
卡門笑笑，盯著灰燼一身落拓的模樣，語氣不無嘲弄：「阿綾，來了一個微服私游的貴族，我怎麼敢讓他進來，出了問題豈不是連累所有同學。」
柳夢綾眼光在灰燼衣服上一轉，又落在破敗的箱子上，輕輕搖了搖頭，走進門裡。
「刻薄，我不喜歡。」
卡門渾不在意，笑道：「我是和他鬧著玩呢。」
他不再打理灰燼，對杜美莎道：「老闆娘，你給我們的房間怎麼安置的？」
杜美莎見他不再追究違反合約的事，忙往後退開幾步，領著他往房內走，一面笑嘻嘻地道：「早就安排好了……」
學生們嬉笑打鬧，跟在後面蜂擁而入。
所有人經過灰燼時，都不自覺地往他破敝的衣服上看幾眼，隨後朝側邊讓開，避免與他直接接觸。
他們臉上，那一絲嫌棄之色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或者，他們根本不想掩飾。
灰燼提著箱子，彷彿一根石柱靜靜安立，任學生們從身邊湧過。
房內喧嘩吵鬧，男生都在興沖沖地搬動行囊，時不時傳來興奮的吼叫：「哇，好大！」，「媽的，真漂亮！」「……死胖子不要搶我床。」還有些清脆嬌秀的女聲在嚷嚷：「小月，阿嬌，我們三人住一起呀……」「……嘻嘻，我先說好，不准偷我洗面乳用啊……」「絲雨……等等……我實在走不動啦。」隱約還有杜美莎安置房間的聲音：「……男生30∼40號，住雙人間……女生50∼59號，住三人間……」
灰燼一直站在門外，不溫不火地等候。
有房間住就已足夠。
至於等待，他一向擅長。
吵鬧的聲音漸至小了，似乎杜美莎已經給所有人都排好了房間。再等一會兒，只有零星的腳步在裡面迴盪。
「嗒！」響亮的關門聲。最後一個學生也進了房。
灰燼提著箱子走到櫃檯前，杜美莎正坐在電腦前，她問：「單人特套六千元一晚，您住幾天。」
灰燼打開箱子，取出一疊錢，和著身份卡一齊交過去：「兩周。」
杜美莎懶懶在下面按幾下，將他的個人記錄登入電腦，扔他一把鑰匙，指著左手一間房：「喏，左手第二間，有臥室、廚房、遊戲休閒室、三維空間影院、聲控光浴室、廁所……還有，光浴室的噴頭壞了，我明天找人修，如果您要洗澡，請到公共浴室去。」
灰燼微微點頭，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用鑰匙打開門，走進去。
他將門搭反扣，繞著牆角走了一圈，心裡默記每個房間的步距，眼睛則隨意瀏覽房內擺設，尋找可能藏有監視器的地方……
幾分鐘後，他把箱子擺在床上，從裡面取出件和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換上，然後將換下的衣服工工整整疊好，放入垃圾桶。
最後，他坐進靠床的椅子裡，整整褶紋，理順衣邊，慢慢合了眼。
他的呼吸悠長，平穩，仿若完完全全睡著了一般。
衣服下，一把灰色手槍屏聲靜氣地匿在他右腿根處。
「休息」的時候到了。
杜美莎面帶微笑，一直恭敬目送灰燼進門，這才暗暗啐了口：「土裡土氣的，穿成這個樣子還要耍闊，要不是看在一晚六千的分上，誰會讓你這個土包子進來。」扭扭水蛇腰，回房去了。
戴立威在房中坐立不安，見到杜美莎回來，怒氣盎然，一把將她拽到身邊，使勁捏住她胳膊，壓低聲音道：「看你今天幹的好事！」
杜美莎白他一眼，說：「什麼好事不好事的，不就是瞞著你去下面登記了嘛，你沒見今天房間全都租出去了。」
「臭婊子，誰跟你說登記的事，我說的是那個年輕人！就是提箱子的那個！」戴立威氣急敗壞，吼了一嗓子。
「啪！」杜美莎劈面就給了戴立威一嘴巴，打得他神志頓失。
杜美莎冷笑，揚手又要打，戴立威一機伶，猛然清醒過來，忙捉住她手，低聲道：「別打，別打……哎喲！」頭上又吃了重重一拳，戴立威也不敢罵半句，捂著頭，急急說：「別打了，我和你說正經的，那個提箱子的年輕人……我們要想點辦法，趕走他！」
杜美莎的手遲鈍了一下，停在空中，臉上惑惑不解：「趕……走他？你瘋了？那個人已經交了兩周的錢。每天六千！其他單人特套不過一千二，這樣你都還想趕他走？」
戴立威聽到『六千』兩字，喉頭上下一錯，困難地一吞唾液，呢喃道：「六千……六千……啊！」忽地想起那人平靜眼光，一凜神，頓時堅定了意念，道：「不行，快趕他走，不然到時候我倆誰都別想活？」
「什麼？這麼多錢你都不要？」杜美莎驚訝。
她從未見戴立威有種到可以抗拒金錢利誘的地步。
「媽的臭婊子，你被錢迷了心了，命都不想要了。」戴立威臉色青白交錯，實在氣不過她大條到不行的神經，低聲開口罵道。
杜美莎見他說話連聲音都降了幾個調，顯然心虛膽怯得很，臉一冷，說：「什麼要命不命，你給我說清楚了，這裡隔音設施這麼好，你還怕有人能聽到？我看你是膽小過頭了，連那麼個土裡土氣的鄉下佬都怕，你……」她聲調越說越高，簡直恨不能給戴立威來個魔音洗腦，把他所有膽怯全數洗刷乾淨，最好洗成個白癡，這樣還可以去領人生意外保險，稍微彌補自己犧牲十幾年輕春的損失費……
戴立威急得要跳，一下伸手蓋住她嘴：「你還不懂嗎？那是個殺手！肯定是被人派來刺殺特拉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