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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掩飾不住的傷心 文 / 似是故人來

    第四十五章掩飾不住的傷心

    軍姿站如松挺胸脯顯示優良的軍人作風。

    報數一二三四直到最後一個喊的山響,顯示勇猛的軍人氣質。然後在各自的兵樓前先唱個歌子,過得硬的連隊過的硬的兵預備-起!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戰士樣樣紅…把歌子唱得跟狼嚎一樣,我熟悉的軍人隊列合唱藝術。我有些詫異。不像想像中那麼操蛋啊?都是跟我們一樣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裡。我屬於我的小步兵團裡面的偵察連,屬於我的苗連,我的陳排。還有我的小影。總之我不屬於這個鳥特種大隊!他們再好也是鳥大隊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他!我心一橫什麼都不看就坐車進去。

    我們過了特種障礙場,過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機殼子,過了用來滑降訓練的高鐵塔,還過了好多我沒有見過的勞什子。

    但是我不為所動。高中隊一言不發臉色鐵青,但是我知道他氣得夠嗆。我是不是做的過分了?我心裡有點內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陳排的腿…不!陳排的腿就是為了這個鳥大隊殘廢的!要是沒有這個鳥大隊陳排就不會殘廢!

    我就心硬了,愛誰誰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麼錘怎麼錘吧。車開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松柏成行,路邊有花圃,種著白色的蘭花,我沒有想到這個鳥大隊有這種顯得很有情調的地方。我正詫異,車在穿著毛料制服的衛兵之處的一個門口停下了。高中隊下車:"下來!"

    我就下。他不理我,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衛兵給他敬禮,但是我一過來就放下了。我還得給他們敬禮,因為他們是班長。然後我走上一個很長的台階,迎面的一個小小的廣場上有一堵牆,牆上刻滿了字。最上面三個大字:"榮譽牆"。牆前面有一個長明燈,兩邊都有穿著毛料制服的衛兵站崗,一動不動表情嚴肅。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這是任何部隊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這個狗頭大隊會有這麼多安息的烈士嗎?

    我們沒有在這堵牆前面停留,直接繞過去到了一個大廳前面。我詫異地發現除了衛兵,那個廣東士官也站在門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著手槍。我高興了碰見熟人了起碼不會挨錘了,我向他笑。他根本不理會我。我很納悶,怎麼了這就不認識了?送花兒給我的時候多熱情啊?我來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隊進去了。但是高中隊不進去,就在門口站著:"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進就進,大不了一陣錘而已。我就進去了。衛兵就在後面把門關上了。滿牆的照片,都是軍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戰爭環境的,有和平環境的。都是年輕的臉孔。我來不及細看,因為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一個寬廣的背影。

    軍工老大哥!原來你想見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這個背影站在牆上的照片前面看著,什麼都不說。他也穿著迷彩服黑色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開始詫異了-軍工有這麼牛x嗎?一個少校中隊長來接我?

    那個背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我又看見他的旁邊丟著新的疊的好好的迷彩服,貝雷帽、臂章和胸條還有寬腰帶都放在上面,那雙跟我腳一樣大的牛皮軍靴就整齊地擺在旁邊。我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軍工老大哥慢慢轉過身。我看見了黑色貝雷帽下面的大黑臉。

    但是沒有笑容,是…傷心!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後的傷心。

    然後我看見了他的軍官綠色軟肩章…兩個黃色槓槓,三顆黃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臉就那麼看著我。

    嚴肅的但是掩飾不住的傷心。那種傷心我一輩子忘記不了。我一下子失語了,我知道在狗頭大隊只有大隊長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開會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隊長。我腦子怎麼也沒反應過來-軍工老大哥等於特種大隊上校大隊長?!

    大黑臉看我半天,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麼渾厚低沉,但是還是能聽出來被深深刺痛後的傷心,深深的傷心。大黑臉看著我,緩緩地低沉地嚴肅地但是卻傷心地問:"你為什麼不當我的兵?"

    很多年以後,當我回想起來這段往事,依然會感到那種難以言表的震驚。我坐在電腦面前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我應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那種震驚,只能用"晴天霹靂"這樣我一般在小說創作的時候不願意用的被很多人用爛了的成語-開車帶我打兔子滿山亂跑的軍工老大哥,和這個鳥氣得不行不行的部隊的部隊長最高指揮官,我怎麼也統一不起來。後來又多讀了幾本書,我才明白"人性"這個詞語的複雜含義-

    你們想像一下,當這個父親一樣的大黑臉,在知道跟自己雖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喜歡得不行不行的孩子氣十足特別鳥的小列兵,不願意在自己引以為自豪的特種大隊干了,因為他不稀罕,而這是他一生的驕傲和心血,他會是多麼傷心呢?

    你們想想,將心比心地想想?都是人啊!他既是一個職業的特戰軍官,也是一個父親。從職業上說,這個大隊是他一生為之努力的事業;從感情上說,哪個父親不願意子承父業呢?

    所以,我既污辱了他的事業,也污辱了他的感情。

    所以,我給他的打擊,是任何人不曾有過的。

    但是這個,是我很多年以後才回味過來的。

    大黑臉軍工老大哥-大黑臉特種大隊大隊長。這兩個角色在我的腦子裡面來回變幻著,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話了。大黑臉-我只能叫他大黑臉,因為我當時不知道怎麼稱呼他-他看著我的眼睛,語氣變得嚴肅-這就是成熟,成熟的人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合盤托出的,你們要是以為他只會罵"媽拉個巴子"就大錯特錯了-他慢慢說,字字擲地有聲:"自我軍區特種大隊組建以來,你是第一個以列兵身份來受訓並通過全部考核而獲得入隊資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個在通過考核以後,自願放棄特種大隊的隊員資格的!"

    這種語氣和語調,絕對不是那個和我一起遊山玩水的大黑臉的感覺,而就是一個善於在綠色的方陣前不加麥克風進行訓話的鐵血上校!一個統率真正的精悍戰士的鐵血部隊長!我不敢說話,在他的面前我鳥不起來,我們大隊所有的人都鳥不起來。大黑臉慢慢地在我面前踱步:"告訴我為了什麼?"

    我張開嘴,但是沒有聲音。大黑臉轉向我:"為了你的兄弟,是嗎?"

    我木然地點頭,眼睛還在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種莫名的威懾力,使得我不敢正視但是更不敢迴避。

    大黑臉:"為了你的陳排?苗連?還是你自己的報復心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大黑臉看著我:"你知道你的苗連、你的陳排他們是為了什麼?"

    我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我怎麼會知道?大黑臉的語氣緩下來:"上回你給我講了你的兄弟,我說以後我給你講講我的兄弟-我當時以為還有時間,但是現在你要走,我只能現在講給你-你聽嗎?"

    我能不點頭嗎?!我點頭。大黑臉轉向牆上那一排年輕的臉:"左手第一排第一張照片,是我的老班長張某-犧牲的時候44歲,是我們軍區輪戰的偵察大隊的副大隊長,上校軍銜-也是保衛戰時期各個軍區偵察大隊犧牲的最高軍銜軍官,他為了帶增援分隊迎接我,和埋伏的敵人火力進行了激烈的交火!-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心臟-他犧牲的時候孩子剛剛14歲,妻子常年患病在家,留下一個將近60歲的老母親,靠糊火柴盒和他犧牲後的撫恤金度日,一直到今天!"

    那張笑容滿面的臉看著我,那雙眼睛看著我。大黑臉跟在戰區司令部講解戰情似的擲地有聲:"左數第二排第三張照片,是我的老部下梁某-犧牲的時候26歲,我的警衛員,為了在撤退的時候吸引敵人的追兵,主動要求留下阻擊敵人,把將近200名追剿的敵軍吸引到另外的方向-在他完成任務後被包圍,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衝鋒鎗被奪走,就用匕首,最後有三個敵人把他按在地上,他拉響了胸前的光榮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他上前線之前剛剛結婚半年,是在新婚蜜月的時候接到參加軍區偵察大隊的命令的!-犧牲之後留下了妻子和一個遺腹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養育著烈士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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