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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吏從官道 第一百三十章 皆大歡喜 文 / 彼人

    第一百三十章皆大歡喜

    眼下已經是下午了,再怎麼趕也別想趕回去,范銘因就在客棧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動身前往櫃上算賬時,發現王稼軒早已經是將賬結了,范銘也樂得省了一筆花費。

    要說起來一個月三貫九的俸錢看起來雖然多,但一來到這州城他才感覺到這點錢連個白領都算不上,光昨天晚上那頓飯他和王稼軒兩個人就足足吃了二貫,這還僅僅只是清水宴,所謂清水宴也就是光吃飯,沒叫陪吃的小娘,要是真要稍稍奢侈一點,十貫怎麼也跑不掉,想想這還僅僅是應天府,若是在更為奢靡的東京汴梁,這花費還不得吃人那!

    等回到楚丘縣城時已是黃昏時候了,看看天色估摸著還沒到散衙的時間,范銘遂沒急著回家而是先到了縣衙。

    還真就有這麼巧地,他剛到衙門口,悠悠地散衙鐘聲正好響起,趕著到了衙門內的前院兒時,正與一桿子要回家的刀筆及捕役差人們撞上了。

    刀筆吏們看到范銘,先是一愣,接著多數人雖沒說話,但好歹是笑了笑算是招呼,只是這些人臉上的笑容實在勉強,眉宇間的神色也都顯得有些凝重;其實不止是他們,就連過來跟范銘拍拍打打親熱寒暄的公差們也多是如此。

    范銘先還覺得奇怪,隨即恍然,這肯定是卜縣丞要退隱的消息被傳了開來,這衙門中什麼都不快就是消息靈通,這將近兩天的功夫足夠消息傳遍衙門了,不過想來也是卜學卿刻意為之,做出一個姿態來以表示誠意。

    這消息的影響不可謂不大,對於一般的吏員來說,以卜學卿二號人物地身份,他地倒台對於楚丘縣衙絕對是一場強烈地震,這些人如此神色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原還想找個人問問洪德善的反應,但這撥遇上地公差裡卻沒有相熟的人,眼下這麼個氣氛他也實在不便張口向別人問這個,當下也便寒暄著回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卻是什麼都沒問。

    往日裡一到散衙的時候最是熱鬧,不拘是捕役差人們還是刀筆文吏多是說說笑笑的,但今天他們走出衙門時卻都沉默的很,即便是有說話的也刻意壓著低聲兒,扭頭看了看這番景象後,范銘也收了臉上的笑容,正肅著神情往裡邊兒走去。

    他沒有先到東院見洪德善,而是徑直去了縣衙後面王知縣的宅處,畢竟他也算是跟著王知縣的人,加之王知縣又是一縣之尊,先見誰後見誰看來是個小事兒,但真要有人拿這個來上眼藥的話,還真就能上升到他范銘心裡到底誰輕誰重的高度來。

    楚丘縣衙雖然小,但裡邊兒的是非可一點都不比大衙門少上半分!沒得為了這樣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兒惹來說辭。

    王知縣確實已經回到了後宅,而且正在書房跟孫學正說話,聞聽范銘從州城裡回來了,正在外面等著請見,當下便笑著招手讓那下人趕緊引他進來。

    王知縣目送來通報的長隨快步去了,扭過頭來對孫學正道:「道全,這范銘著實不錯,你給我推薦了一個好人才啊!此次能順利剿滅一窩蜂,重整縣衙秩序,這個范銘實是立了大功了」。

    「也總得有大人當日甄試時的慧眼識珠,我才能將他引招到縣學中來,才能推薦他給大人辦事吧!」,孫學正笑著道:「這范銘依我觀察,本性不錯,以前番大人的知遇之恩,再後有放手任用的信任,這般年紀的讀書人正是心熱的時候,又有誰沒個戮力以報知遇的心思?遑論他還是出身寒微,也沒什麼依持,正好是個助力」。

    孫學正這番話明著是說范銘,其實字字句句讚的還是王知縣,王知縣這些日子正是重負已釋,心情舒暢的時候,聞言展顏笑道:「道全你這話有些偏浮了!」。

    孫學正聞言向王知縣望去時,兩人又是對視一笑。

    笑過之後,王知縣沉吟道:「此番他立下大功,道全你看該擬個什麼章程獎賞他才好?」。

    「賞是肯定不能少的!自古以來遑論治國、治家都以此賞罰二字為馭下之道,有賞有罰才能激奮其忠勇之心,不過這個賞法嘛……」,言至此處,孫學正也沉吟思索起來,畢竟范銘的資歷同這立下的一連串功勞實在是差距太大。

    「薦舉他到應天書院去如何……」,王知縣透過窗子見長隨已領著范銘走了過來,就沒再就這個話題深說,哈哈一笑,「這事兒就交給道全你了,這也是你的份內職司了嘛,要重獎,哈哈!」

    范銘進了書房,見孫學正也在此倒沒感覺意外,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孫學正其實是扮演了王知縣幕僚的角色,王知縣的書房雖不至於是天天來,但兩三天一次總是有的,甚或有的時候一天兩三次。

    見禮過後范銘在胡凳上坐定後就開始回說這兩天到州衙的經過,說話間他注意到過去一直壓在王知縣額頭眉宇間的焦躁和愁悶已然消失一空,雖然臉上依舊帶著些憔悴之色,但這純乎是累的,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就跟臉上的微笑一樣,爽朗的很!

    再說到卜縣丞退隱的流言之時,范銘心中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隱約的將發現叨老二戶籍問題,以及懷疑卜縣丞同他們之間有牽連的事情點了出來,但卻沒有透露一絲洪德善在其中起了作用的關係,之所以這樣說,范銘實是存了私心的。

    卜、謝二人一去之後,洪德善隨即水漲船高的成了楚丘縣裡名副其實的二把手,范銘後世裡雖沒在政府部門混過,但他爺爺和老爹卻混過,也看多了一二把手不合的事情,雖說後世跟現在有著一千年的時空距離,但要論官場裡面的門道兒,涉及到權力之爭時其實也差不了太多。

    對於范銘來說,王知縣對他是有知遇之情的,而且他跟著王知縣的這幾個月裡兩人相處的也很是相得;與此同時那洪德善不僅是他那老爹的生死兄弟,這些日子裡實也教會了他許多。從他的角度出發,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就是王知縣在權力上對洪德善有芥蒂,真要出現這樣場面的話,他范銘可真就成了罪人了。

    也正是想將洪德善保下來,他才自作主張的去同卜縣丞和談,若是邁過了一道坎,又來了一個新的麻煩,那就失了他的初衷了,與其等出了事情在慌慌忙忙的彌補,倒不如提前將隱患去除。

    「大人,這事其實主要是洪縣尉一手促成的!」范銘打量了下王知縣的臉色,見到他依舊是笑吟吟的,便放開了心中的禁制,「起先還叨老二未服毒之前,洪縣尉便就將這他的來歷明細查得清清楚楚,後來叨老二服毒,洪縣尉又在叢中出力不少,以至於後來……」

    說到這裡范銘停了下來,有些事情只需要點到為止,說得太明白反而效果就不再那麼明顯,王知縣也不是什麼靈思遲緩之人,聯想到這兩天衙門中的動靜,他也能夠猜得出來這其中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

    王知縣稍一思量,立即就理清了思緒,說到底,這波瀾過後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他,逼走卜、謝兩人這楚丘縣的大權就在他的一手掌握之中,還那管他到底是誰起了最大的作用,不由哈哈一笑,「洪縣尉到底是咱楚丘的中流砥柱,等這事一過,若是卜縣丞真的告喪回家,我便同上頭舉薦,讓洪縣尉補了這職缺。」

    縣丞之位!范銘眼中一亮,王知縣為一縣主官,若是他能真心舉薦,說不定洪德善還真能夠補得這職缺,洪德善這麼大年紀能夠更進一步也算他對洪德善真心教導的最好回報了。

    接著范銘又同王知縣談了一些見沈大人的情形和州府中走流程的事之後,王知縣又同孫學正便詢問一些賞賜事宜以及遺留下來的招撫回回事宜,范銘坐在一邊兒靜聽,及至他們說完,看看外面時辰不早,他便起身請辭。

    事實上一窩蜂的事一解決,回回的招撫也就顯得不再那麼重要,那支回回遷來這方水土多年,早已有了歸於官府管轄之心,上次純粹是洪德善為了引一窩蜂出來而故意攪和的,這次只要找個懂西域話的人一說便也就成了,當然這話范銘不能直接跟王知縣說,到時候再讓老張去給個提示便也就可以了,想來王知縣本意也就是如此。

    從縣衙出來,范銘這才真正的脫下了一身的重負,或許這是他進衙門以來最輕鬆的一刻,雖然這一番的『交戰』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實際性的好處,但他卻是在洪德善的身上學到了實實在在的經驗,如何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經驗。

    從看不透事情背後隱藏的東西,到能夠大膽的去跟謝為安和談,從先前的稚嫩到逐漸成熟,這短短的一個月或許是踏上仕途這條路的一個關鍵轉變,也為今後的為人處世打下了一個堅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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