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犧牲之章
明亮的金光，有別於朝陽，在海法斯神山下擴展開，暴風雪似乎停了，混沌的天幕漸漸清晰，霧氣升騰而起，又被這金光朝天地左右推開。一面大旗破開金光，停在了海法斯神山下，和巍峨神山相比，這面旗幟雖然渺小，卻蘊著讓人難以直視和威勢。
在這金黃光塵之前，更有一團金光純粹到了極致，彷彿黃金之液在流動，隱約有幾團血花在這股黃金液之下綻放，枯萎，而那金光卻沒蕩起半點漣漪。
「奇怪的暗夜刺客……」
金光之中，像是飄行在風中的一個身影低聲嘀咕著，說話的同時，隨意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像是壓扁了空間，兩個身影從四五十米外被「擠」了出來似的。他們身上閃起銀光，像是還在極力反抗，可這股力量有如焚透了他們的身體一般，瞬間就將他們化作了雪花般的飛灰。
「這氣息，跟尼亥爾德說的銀白聖光有些聯繫，好像是銀白子爵的人。」
在他身後，另一個金光身影這麼說著。
「那就一個都不能留！反正尼亥爾德在辦完事後，就會收拾掉那個小子的。」
前方那個身影冷聲道，再度出手，前方遠處，又是兩個身影從擠壓出來，跌撞在雪地裡，可身上裹著濃稠的金光，卻並沒有立時湮滅。
「咦……居然都有七八級的水準了？」
那團金光微微訝異，淡淡金黃霧氣噴出身體，朝那兩個身影裹去。
「快走！」
桑魯整個人都像是燃燒的銀焰，將噴來的霧氣堪堪擋住，他對妹妹這麼吼著。
「哥！」
法爾緹娜張口噴出一口血，伸手想去拉自己的哥哥，驟然遭此劇變，她幾乎都快驚呆了。
「快走！」
桑魯轉過身，他所燃燒的銀焰僅僅只是擋住了那金霧片刻，這會已經看到他半個身體都被那金霧吞沒。
「一定要活下來，法爾緹娜！活著見到他，告訴他，我們米亞斯族，也終於能回報他了。」
說到了「他」，法爾緹娜終於清醒，轉頭甩起一串淚珠，身影再度消失。
轟……
金霧穿透了桑魯的身體，將他焚成了一片飛灰。
「不過是個七級螻蟻，還想擋住我的力量！」
桑魯的微微抵抗，似乎傷到了那個金黃身影的自尊，他接著又揮起了手，清晰可見的怪異金黃符文在手掌間閃現。
「泰拉斯，那只是個小姑娘……」
身後那個人輕歎一聲。
「扎爾諾雅，毀滅對她來說不過是早晚的事，死在我的聖光解離下，還不會有任何痛苦。」
叫泰拉斯的金黃身影搖著頭，金黃符文還在閃爍。
「我們的真正對手是海法斯神山的那些蠻族長老，不要在這些小事上浪費力量。」
扎爾諾雅換了一個理由，泰拉斯哼了一聲，金黃符文黯淡下來。
「你還是不太贊同尼亥爾德的決定？」
泰拉斯有些不滿。
「你要記住，第三紀元的神序限制了我們的力量，如果是在第二紀元，二十年前我就能跨入到傳奇之域，可現在……這個該死的門檻卻始終卡著我們。不打破這樣的神序，我們永遠無法再進一步。」
扎爾諾雅點頭。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當然不會後悔。只是要怎麼幫助尼亥爾德，我有我的方式。」
泰拉斯正要說什麼，金光身影忽然起了微微漣漪，他抬頭朝天上看去，呵呵低笑出聲。
「龍族也來湊熱鬧了？怪不得尼亥爾德要請出我們兩個。」
扎爾諾雅身影漸漸高漲，語音也轟然大作。
「我要做的，就只是攔住它而已。」
泰拉斯的身影也跟著膨脹，金光凝聚，隱約見到巨大的黃金武士像在成型。
「在主位面強行化作龍身，也不過就是十九級的力量，對上我們兩個十九級的英雄，它沒有機會。」
天空中，一條黃金龍也驟然伸展成型，身形如此巨大，似乎能將海法斯神山捲住，轟然龍鳴響徹天地。
「主位面的動盪對龍域也是一場劫難，我傑裡埃斯坦絕不會坐視，看起來，你們兩個就是尼亥爾德王找來的打手？」
在黃金龍說話的功夫，一個小小的銀白身影在它巨大身軀的遮掩下，已經投入海法斯神山之中。
「真是讓人意外啊，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能見到你！？」
高競看著來人，滿臉的複雜神色。
乘坐龍鷹，剛剛降落在海法斯神山的山腰谷地裡，十多位穿著金紫正義祭司長袍的長者就在他眼前出現了，為首的正是那個老不死的艾克諾恩大祭司。
「少爺！」
小弗丁也出現了，驚喜交加地朝他奔來，卻被艾克諾恩大祭司擋住了。
「你的時間不多了，尼亥爾德王就在不遠處。」
看著他和背後那些祭司們一臉的凜然，高競皺眉，心中隱隱有所了悟。
「你們是要……」
「在我背後的，就是逃到雪原上的神名派大祭司們，他們會和我，還有海法斯神山的長老們，一起攔截尼亥爾德王的大聖武士團。」
艾克諾恩看著高競的目光沉靜而堅決。
「可我們大概是擋不了太久，所以格雷，一切都靠你了。」
高競撓頭，這氣氛不對勁啊，而且更怪異的是，他居然要跟神名派的大祭司們聯手。正在糾結，心中又傳來微微的異動，那像是風暴神女在神山某處呼喚著他，看來是正等著他。
朝艾克諾恩嚴肅地點點頭，走了兩步，接著又回頭道：「這次……你真的會死嗎？」
艾克諾恩微笑：「這由吾主決定。」
高競聳聳肩，逕直走了，看著他的背影，艾克諾恩的笑容收攝，低聲嘀咕道：「也由你決定，格雷。」
「少爺為什麼不理我啊！？」
小弗丁想要抓狂。
「今天是費恩億萬生靈接受審判的一天，而你的少爺，就是法官之一，他當然顧不上你。」
艾克諾恩大祭司這麼說著，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今天，也是犧牲之日，如果沒有抱著犧牲自我的決然，這樣的人就只能是看客，你的少爺，自然也看不到你。」
小弗丁擰著眉毛，很用力地說：「是要攔住那些想要毀滅世界的聖武士嗎？我也算……」
話沒說完，一片金黃雲團從神山下緩緩升起，還在極遠之處，一股磅礡的威壓就迎面撲來，讓艾克諾恩和他身後那些大祭司們連連退步，小弗丁更是悶哼一聲，兩眼翻白，直挺挺栽倒在地。
一個很普通的水潭，就在海法斯神山之巔，高大的風暴神女正膝坐在地，靜靜地看著高競喘著粗氣，一步步走了過來。這峰巔之上有一股重若萬鈞的無形壓力，讓高競提足了力氣，才能勉強舉步。走到風暴神女身邊時，雙膝一軟，差點撲倒在地。
「說實話，到現在我都在懷疑自己的決定，將雪原的命運交給你這麼羸弱的人是不是錯了，不過……現在看起來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力量的壓迫如此渾厚，讓高競的感知也盡數退回體內，甚至風暴神女的話，聽起來都有些飄搖失真。
「等等……」
他正想說點什麼玩笑話，似乎這樣就能化解身上的壓力，風暴神女卻打斷了他，像是在感應什麼動靜。
「原來它們也有了回應啊，看來我能對你多一些期待，現在……伸出雙手。」
風暴神女看向半空，微微笑著，高競連提問的力氣都沒有，麻木機械地伸手。
呼……
一件東西……不，一個人體墜入他的臂彎，如果不是有什麼力量減緩了這墜落之勢，高競怕是已經被砸進了積雪裡。
這是具溫溫軟軟的嬌小身軀，雪白的長髮灑開，恍惚間，高競還以為自己抱住了一大團的積雪，如果忽略手上那暖柔觸感的話。
「尤……尤妲！？」
眨了好幾次眼睛，這才確認自己抱住的是小銀龍尤妲辛薩。
等等，有點不一樣，這朵小百合像是長大了一點，眉宇間的氣息開始顯露出一分成熟，也許是額頭上多出的那個閃爍著絢麗羽冠的作用。
「格雷！身為我的龍騎士，這次你可要好好表現哦，世界就等著我們來拯救呢！想著這個使命是如此的神聖和崇高，和你合體的那種噁心感覺好像也不怎麼在意了，加油！」
尤妲興奮地叫了起來，頓時將她那點端莊氣質給破壞殆盡，高競暗翻白眼，我說……這頭從天上掉下來的龍妹妹，來得也太巧了吧。
「第三紀設立的神序對人類沒有約束，但龍族卻不願意人類破壞神序，否則它們當初搬出主位面就沒有意義了。之所以一直留著龍騎士血脈，還一直派出龍族成員呆在主位面，維護主位面的穩定，也是它們的一項重要任務。」
風暴神女幫尤妲作著解釋。
「只是……它們也不會直接和人類敵對，所以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
高競瞪著懷中的雪發少女，滿臉的懷疑，輔助？沒在龍域，不能化龍，怎麼輔助他？
「別當我真那麼柔弱好不好？以前那是我被法則限制，不能使用真龍之冠，可現在卻是執行神序許可的任務，真龍之冠會讓我在主位面用出龍族的真正力量！就像在龍域一樣！」
嘴裡雖然說著噁心，可看尤妲一臉眉飛色舞的表情，似乎恨不得馬上跟高競「合體」。
「可聽說雷霆之怒是放在傳奇之域裡，我該怎麼進去呢？」
高競身前的那個水潭似乎就是那傳奇之域，僅僅只是入口散發的力量，就已經壓迫得高競難以動彈。
「所以我才會在這裡等你，格雷。」
風暴神女的聲音幽深平和，像是在一個人在凝視著遠方，那種感覺，讓高競頓時想起了一幅畫面：托姆加林達朝著神山深深匍匐，嘴裡低低誦念著歌謠。
「我就是那鑰匙，而且只能用一次，必須要犧牲我，才能讓你進入海法斯神山的傳奇之域。」
她淡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