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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78章卿本佳人 文 / 月關

    第17章卿本佳人

    皇帝是天下之主,歷朝開國帝王莫不戎馬一生,廝殺疆場,讓正德見識一下戰場的慘酷,瞭解一下百姓的疾苦,比對他念一萬句聖賢遺訓還要管用。

    這些道理楊凌都明白,可是一想要帶著皇帝去邊塞,還要讓他悄然踏上白登山,在明軍和韃靼十餘萬大軍廝殺的戰場上和忽友忽敵的朵顏三衛首領會面,楊凌就越想越怕。

    讓以萬乘之尊,駕臨險地,僅這一件事,就足以讓百官豁出命去彈劾了,倘若韃靼聞訊以重兵襲擊,亦或花當起了異心,劫正德為人質,那該怎麼辦?

    正德皇帝正沾沾自喜,忽然瞧見楊凌臉色蒼白,不由斂起笑意,對楊凌肅然道:「楊侍讀」。

    「臣在!」楊凌苦著臉應了一聲。

    正德正色道:「天下人常說朕富有天下,可是朕的天下難道就是這紫禁城的一方天地?朕想出去看看萬里江山有甚麼不好?更何況,現在去見花當一面,就是為大明做了一件大事,朕的軍隊可以少流許多血,少死許多人,朕的子民就可以少受一些罪,做為君王,朕不該去麼?」

    他緩了口氣,輕聲道:「朕知道你在替朕的安危擔心,也擔心因此會受到百官攻吁」。

    他淡笑一聲,輕蔑地道:「由得他們去說,他們就是想把朕當成一隻鳥兒養在這籠子裡,朕只要做做樣子,禮賢一下士子、聽聽他們的忠言,安心在這兒當一具泥雕木胎的神,就是他們心目中的好皇帝了。

    可是,朕不要當這樣的王!大明是朕的天下。朕就要盡天子之責!」

    楊凌怔怔地看著正德,他年輕的臉龐帶上了幾分少見地嚴肅,一雙眸子亮亮的,注視著楊凌道:「記得你初到京城時,對朕講過海外萬國的許多故事,那裡面英明的君王,沒有一個該他盡到自已的責任時,卻畏縮在宮城內。理直氣壯地對人說,保護好他自已的命,就是為子民盡了本份,你希望朕做一個怎樣的皇帝?」

    正德挑了挑英朗的眉毛,對楊凌一字字道:「朕是天子,現在朕要去為大明做一件該朕做地事!你是朕的愛臣,你能否輔佐朕,做好這件事?」

    楊凌心懷激盪。誰說眼前這個小皇帝少不更事,眼中只有嬉戲玩耍,他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為君王的責任麼?還是苦悶的現實讓他只能沉溺於種種遊戲中消磨時光?

    楊凌沒有說話,他退了兩步,頭一次滿懷著敬意。向正德深深一禮道:「微臣遵旨,臣願輔佐吾皇,中興大明,成就不世霸業!」

    正德興奮地把住楊凌手臂。搖晃著正要說話,忽聽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正德皇帝怔了怔,不禁啞然失笑道:「與卿一番暢談,倒忘了該進膳了,來,楊卿陪朕用膳,朕的大同之行。可全靠你了」。

    楊凌在春坊陪太子讀書時,沒少一塊兒吃飯,正德登基為帝后這卻是頭一次,與皇帝共膳,那是極大的禮遇,起居注和朝廷邸報上都要註明地。

    楊凌不願招搖,正想婉言拒絕,正德已對殿外揚聲道:「來人。傳膳。朕要與楊卿同用,讓解語和羞花也來」。

    楊凌慌忙道:「皇上。這不太合適,解語羞花雖不是宮中妃嬪,畢竟是侍候皇上的人,臣怎好與她們」。

    正德不以為然,擺手制止了他,又興致勃勃聊起了離京的辦法。二人正議著,御膳房的小太監川流不息,豐盛的宮中御餚已經呈送進來,二人便住了口。

    殿角那張蟠龍金漆花地大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四面放了四個錦墩,小太監以銀筷子一一試過了酒菜,又逐一品嚐了一番,向正德施了一禮,悄然退了下去,只留下罩個小太監侍立在一旁。

    解語和羞花一朵流雲兒般地飄進殿來,一陣脂粉香頓時直撲入鼻。正德叫兩個俏盈盈的美人兒用玉杯,自已與楊凌對面而坐,都用的是爵杯。

    一杯高爵楊凌就已微有酣意,他心裡記掛著皇上過了年就要出京的事,儘管正德一再相勸也不敢再飲,只挑些清爽地菜餚淺淺嘗了幾口。

    正德興致卻極高,吃到一半兒笑對楊凌道:「楊侍讀,這兩位姑娘都懂得俚曲兒,解語、羞花,你們為朕唱段曲兒助興」。

    解語抿著小嘴兒一笑,眼波溜溜兒地瞟了楊凌一眼,順手拈起根象牙箸兒輕輕敲擊著玉碗金鐘,悅耳的清鳴聲中,嬌滴滴地唱了一段民間小曲兒,聲調嬌柔旖旎,正德搖頭晃腦,聽的甚是開心。

    好不容易捱到酒席筵罷,楊凌趁著正德金盆淨手的功夫,對他悄聲說道:「皇上,您要出宮,那是天大的事情,方才臣細細惦量了一番,要讓百官許可那是萬萬不能,看來只能依著皇上的主意悄悄離京。

    可是武百官或可瞞得,京中總要有人主持,所以三大士是不能瞞的。焦大士老成持重,又甚是體貼聖意,臣想去與他密議一番」。

    正德笑嘻嘻地道:「好,你去吧,這事兒是朕的主意,楊卿只是迫於帝命,隨王伴駕而已,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大明雖有許多弊病,但在當時,仍是國力最強大地國家,打起仗來糧秣、軍備遠非周邊小國可比,可是戰事卻屢處下風,重輕武是最大的原因。

    不能親歷殺伐,如何成就正德的治武功?楊凌聽了正德那番推心置腹的話,已決意不計個人得失,刀山火海也陪他去走一遭。他聽正德將責任完全攬在自已身上,不想他授以百官口實,面帶感激地笑了笑,微微拱手道:「謝皇上關愛。臣告退」。

    正德取了一條雪白柔滑的絲巾拭淨了手,兩個美女輕盈地簇擁過來,一左一右擁住了他的手臂,解語嬌笑道:「皇上今兒怎麼這麼開心?眉毛眼睛都在笑呢。」

    正德長這麼大頭一次可以出遠門兒,而且是他嚮往已久的沙場,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再說解語和羞花都是極可人地美女,解語喜眉喜眼,嬌甜迎人。甚合他地脾胃。

    他忍捺不住心中的興奮,輕輕捏了把解語嬌嫩地臉蛋兒,眉開眼笑地道:「朕告訴你,可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了」,正德壓低了嗓門兒,悄聲說道:「等過了年,朕就要悄悄離京北巡啦,哈哈哈。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也」。

    解語和羞花一怔,兩雙眸子一碰,羞花的眸中已放出不可抑制的喜意,她也換上一副甜膩的笑容,拉起正德的胳膊。蹭著豐滿挺拔地酥胸,嬌聲道:「皇上,您說的詳細些嘛,奴家能陪著您麼?」

    正德急忙搖頭道:「不成不成。若帶著女人去,楊侍讀一定不允的,朕可不去自討沒趣」。

    羞花頓足道:「哎呀,那您告訴奴家要去哪裡嘛,皇后娘娘瞧著奴家姐妹可不順眼,要是你不在京裡」,說著她已做出眩然欲淚的模樣。

    正德瞧的心中一軟,忙拉起她的手笑道:「放心。朕安排你去豹房,叫劉瑾好生照應著便是,想知道朕去哪兒?嘿嘿,先香個嘴兒再說」。

    焦芳如今在三大士中忝列第二位,位極人臣,身份尊貴,再不復當日在禮部、吏部飽受排擠的尷尬局面,背後有楊凌撐腰。仕途一帆風順。每日都是春風滿面。

    他正在殿中批著折子,安排各部籌軍餉、備伕役、運糧草、軍械。憮恤傷亡士兵、徵調郎中、藥材,一樁樁事忙的不可開交,忽聽楊凌來訪,老焦芳連忙蹭下了炕頭,滿面堆笑地迎了出來。

    楊凌是皇帝親軍統領,正三品地武將,內廠是皇帝私設的衙門,不在朝廷品秩內,沒有品階,但楊凌有爵位在身,著御賜四爪蟒袍,實權無人能比。

    焦芳自認是楊凌一派的人,見了這位小後生,一向尊稱大人,自謙為門下。這時雖在宮中,也執禮甚恭,他將楊凌迎進書閣,親自奉上香茗,微笑道:「大人何時進的宮?門下這幾日待批的奏折甚多,一直未去府上拜望,正打算新年時再攜犬子登門拜望呢」。

    楊凌笑道:「焦翁不必客氣,朝中有些官兒以公務報私怨,各個衙門政令不行,前方打仗,後方要做地事絲毫不輕於戰事,也真難為了你了」。

    焦芳一張老臉浮起一片紅暈,有些激動地道:「多謝大人關懷,門下甚是感激。劉公公知道了這些事勃然大怒,這幾日正著令百官立即回衙門理政呢,再忙兩日也就輕鬆些了」。

    楊凌點了點頭,在炕沿上坐了,看了眼門口侍奉的小黃門兒,焦芳會意,對那小黃門道:「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侍應了」。

    待那厚絨氈兒又摞了下來,焦芳才湊近了些,輕聲道:「大人,可是有什麼要事?」

    楊凌點頭道:「嗯,正是有件要事想和你商議一下」,楊凌將正德要去大同的事對焦芳說了,焦芳一聽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惶急地兩手連搖道:「萬萬不可,大人應當勸阻皇上,刀兵之地,皇上豈可輕易涉險,此事不可行,萬萬不可行」。

    楊凌靜靜地望著他,待他稍稍平靜下來,才淡淡地道:「聖意已決,我來找焦翁,是想與你商議如何安排皇上去大同,京裡怎麼辦,勸諫之舉可以罷議了」。

    焦芳這才定下神來。他坐回桌旁,捻著鬍鬚白眉緊鎖,半晌才苦著臉搖頭道:「武百官斷不會答應的」。

    楊凌點頭道:「嗯,這個我也想到了,所以皇上只能微服而行」。

    他沉吟了一下道:「與朵顏三衛首領秘密會面,皇上本來就得秘密前往,就算沒有百官阻諫,也得輕裝前去。

    可是雖說是微服。前呼後擁地人數也少不了,所以我想抽調禁軍、京營、內廠、東廠最精銳的力量陪同皇上前往,至少有五千人吧,全部人馬裝扮成赴邊關增援的官兵,這樣一來,五千人馬就微不足道了,至少不會引起地方官府和敵方秘探的注意」。

    楊凌將詳細情形又敘述了一遍;焦芳聽完想了想道:「大人同去麼?」

    楊凌苦笑道:「我若不守在他身邊,如何放心得下?恐怕要吃、吃不下。睡、睡不著,自然是要守在皇上身邊的,我就以代皇上去邊關視察為借口同行便是」。

    焦芳地神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微微沉吟道:「那麼此計可行,但是為慎重起見。到了大同,應當秘密知會大同巡撫胡瓚知道,他是大同一道的最高軍政官員,目前雖說是楊一清統兵、苗逵督軍。他手上至少可以調動兩萬人馬,有他暗中照應,方保萬無一失」。

    楊凌略一沉吟,頷首道:「甚好,這事內閣幾位大士是瞞不住的,介時皇上就先以聖體微恙為借口拖上兩日,估摸著我們到了宣府時,再由焦翁通知李、楊兩位大士。

    到那時木已成舟。他們也只好幫著遮掩,有你三位坐鎮京師,我就放心了。至於其他地官員麼由內閣三大士曉諭六部九卿即可,再下邊的官員概告以皇上龍體欠安,暫不升朝。」

    焦芳想起李東陽、楊廷和發現皇上不見了時,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樣,不禁有些頭痛,他歎氣道:「好。到時請皇上下道密旨吧。否則門下可鎮不住這兩位大士」。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建儲居守要如何安排?」

    楊凌瞠目道:「建儲居狩?什麼建儲居狩?」楊凌有點露怯。只聽說過清朝皇帝木蘭秋狩,離京打獵叫秋狩,逃難離京還叫秋狩,怎麼明朝時也有一狩?

    焦芳也是一怔,他想起這位大人只是個秀才,一朝登天才位極人臣,對於朝廷制度不甚瞭解倒也正常,便釋然一笑道:「建儲居守是例代皇朝必遵的律令,大明已有近百年皇上不曾離京,這舊制平素無人提起,難怪大人不記得」。

    焦芳呷了口茶,又道:「皇帝親征或者巡幸天下,必須命太子在京城留守,稱為『監國』。如果皇上尚無子嗣,或者太子提幼,尚無法掌理國事,則派皇弟監國,亦可通融。

    英宗當年北征,即派皇弟成王留守,當今皇上尚無子嗣,亦無同胞兄弟,那就只有先在諸藩王中尋一個世子建儲,有了儲君後再談居守。」。

    楊凌蹙眉道:「皇上春秋鼎盛,如今不過才十六歲,用得著大動干戈地建儲君麼?」

    焦芳忙解釋道:「大人,這只是一項必須的規定,有備無患而已。皇上既然是秘密離京,建儲自然也是立下秘旨,到時只有六部九卿、三大士知道此事,就是被立地藩王世子自已也根本不知道這事,皇上回了京,再撤消旨意便是」。

    楊凌一聽這才放心,可是立儲就是皇上的事了,看來這事還得正德拿主意,楊凌正猶豫要不要再回乾清宮見見正德,外邊小黃門高聲道:「大士正與楊凌楊大人商議國事,你把卷宗擱下,回頭再來取吧」。

    楊凌提聲問道:「甚麼事?何人送來卷宗?」

    小黃門在外邊恭聲答道:「回大人,戶部郎中嚴嵩,說有籌備糧草、徵調役夫的奏折要呈給大士」。

    嚴嵩不是外人,他官階低微,所以乖巧地極少登楊凌地家門,卻通過夫人外交,始終和楊家保持著密切的關係。

    楊凌著江南、湖南、陝西三省各以一地、一縣、一省試種新糧。如今糧種和培訓出來地糧農雖尚未派去,但是早已令三地測算土地田畝,摸清當地耕種土地的情形、籌備農具、說服佃農,這些事全部通過戶部頒布政令。

    韓對未經試種,先在一省之地全面試種持反對意見,雖說陝西巡撫是劉瑾任用地私人,對這項命令執行的不遺餘力,韓對於上傳下達的消息卻消極對待。嚴嵩一個小小的戶部郎中,居中調停,上下聯絡,若不是他,楊凌焦頭爛額的不知還要操多少心,斷不會像現在這般清閒。

    在楊凌心中,固有地嚴嵩是個大奸臣的念頭已漸漸消去,此人雖熱衷權力。卻不好色、不好財,簡直就是個事業狂,楊凌對他觀感甚好,已視為一個得力的心腹,聞言便道:「叫他進來吧」。

    嚴嵩抱著一摞卷宗奏折進了門兒。看了楊凌一眼,卻向規規矩矩按品秩向焦芳施了禮,然後才向楊凌施禮,謙和地笑道:「下官不知大人正和大士商議國事。來地冒昧了,這些卷宗只是匯報徵集糧草、役夫地情形,各地方官府對用兵大事倒也不敢馬虎,未敢拖延蒙蔽,並無緊要大事」。

    楊凌笑道:「這事兒你們知道就行了,真有了難處,儘管去找劉公公,他的大棒揮舞的正來勁兒。還愁無處下手呢,我就不攙和了」。

    焦芳和嚴嵩聽了都笑了起來,楊凌含笑道:「別客氣了,你也坐吧,我這正有一樁大事正與焦翁商議,你也不是外人,一齊聽聽」。

    嚴嵩應了聲是,欠著屁股在炕下官帽兒椅上坐了。輕笑道:「下官在翰林院時整天介玩弄筆桿子。寫些詩詞章,自進了戶部整天和糧秣錢米打交道。深覺才疏淺、力有不逮,大人真有要事,下官也只好豎起兩耳,左邊一聽,右邊一聽了」。

    楊凌佯怒地笑道:「這件大事極為了得,本官素知你為人嚴瑾、行事穩妥,才要你一起參議,若只聽聽可是不行」。

    楊凌要陪正德去大同,試種新糧的事又不能擱下,許多大事都需要交待給這個心腹知道,原也沒打算瞞他,便把事情對他又說了一遍。

    嚴嵩面帶淺笑,聽說皇帝要出京微服出巡,神色也絲毫不驚,聽到楊凌和焦芳的安排也是不住點頭,直至聽到建儲居守時,一對濃眉才攸地皺了起來,沉吟半晌才惴惴地道:「下官以為此事不妥」。

    楊凌和焦芳訝然互望,焦芳撫鬚道:「嗯,惟中有何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嚴嵩遲疑了一下,說道:「下官以為,皇上北巡,兩位大人早已成竹在胸,心中是認為沒有凶險的,那麼這建儲居守的循例又何必照搬?

    昔年漢劉邦曾被匈奴四十萬鐵騎困於白登山,但此一時彼一時也,大同以北、以西,大片國土盡在我大明手中,韃靼雖來襲攏,朵顏三衛雖未必忠心,但兵馬以我大明佔優。

    皇上大可先至大同,再傳遞消息與朵顏三衛,在此期間調兵遣將,穩妥安排,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無論韃靼、朵顏三衛皆無隙可趁,可是若建儲居守,反有莫大地危機和後患」。

    楊凌動容道:「此話怎講?你說詳細些」。

    嚴嵩挪了挪瘦竹竿兒似地身子,舔舔嘴唇道:「大人,患不在外而在內。您想,乘輿在外,如果遇警遇困,護從的人當然竭力保駕,朝廷中群龍無首,武百官也必然萬眾一心,盼望國君早日回來。

    皇上不在宮中,武百官未必便真瞞的過去,頂多他們擔心人心惶惶,佯作不知,可是倘若有了儲君,難保不會有人存有私念異心。

    皇上臨朝未滿一年,根基未穩,六部九卿豈會個個忠誠?倘若有人存了擁立從龍、建功立業的念頭,皇上本來沒有危險,只怕也會有人洩露消息給韃子了,皇上被困受圍地話,那更是」。

    楊凌一聽就明白了。儲位未定,武百官必然效忠皇帝並且盡力爭寵,如果儲位已定,皇帝處在一種隨時可為他人取而代之的險境之中,真要遇險,武百官必定各打各的小算盤,彼此下絆子扯皮,可就誤了大事。

    再者。正德繼位後,朝政更迭,先是六部尚書罷了一半,再是大士三去其二,武百官受牽連的不計其數,有些老臣對皇上早生怨恚之心,認為另立新君有益江山也好、想擁立新君,立下從龍之功也好。恐怕袖手旁觀,甚至落阱下石地事就會發生。

    這樣一來,建儲居守,就是無備不一定有患,有備則必有大患。其中微妙。焦芳久在官場,更是一點就通。

    楊凌恍然地一拍大腿道:「著啊,照此說來,議建儲君反倒是陷皇上於險地了。你所慮甚是,建儲居守絕不可行,是我思慮有欠周詳了」。

    嚴嵩欠身輕笑道:「不敢,聖性尚武,大人有此考慮,也是為了皇上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如魚得水,坦然從事」。

    焦芳捻著鬍鬚。望了嚴嵩一眼,輕輕歎道:「九邊塞外,親冒鋒鎬,險不可言。正該如你一般多方考慮,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焦芳熟稔典章制度,嚴嵩練達人情世故,有這一老一少兩個頗具權奸潛質地能人參詳。楊凌居中權衡取捨。對正德微服出京的事安排地滴水不漏,直聊到落暮時分。三人才盡歡而散。

    楊凌心中有了譜了,欣然出了宮門,僕從們抬過那頂大官轎,楊凌進了轎子,伍漢超正盤膝打坐,見他回來才收勢讓過,楊凌鑽到後座坐下,歉然道:「難為漢超了,以你才本該大有所為,現如今卻要你為我保鏢護院,呵呵,再候些日子吧,等風聲過去了,再放你個官職」。

    伍漢超笑道:「大人不必客氣,小可的傷尚未痊癒,多休些日子也好。我在山上的時候,常常就是一打坐便是一天,倒也不覺枯躁」。

    二人談笑間,大轎已離了地面,忽悠悠地上了路。

    出了青磚鋪就的御路,拐上了繁華的大街,伍漢超正扭頭對楊凌講解著內功心法,忽地語聲一頓,下身未動,整個上身卻突然平移出半尺,一柄寒光閃閃地利劍自轎簾外刺入,一劍刺空,刺客亦有所覺,長劍刷地一聲抽了回去。

    此時轎外大亂,傳來一陣喧鬧聲。伍漢超低斥道:「果然有刺客!」,語落抄起立在座旁地長劍,一團身撲了出去。

    那一劍看得楊凌心驚肉跳,轎外急驟的兵器撞擊時、大街上百姓的尖叫喧吵聲鬧成一團,隨後一聲嬌斥餘音漸遠,只聽伍漢超喝道:「保護大人」,便沒了聲息。

    楊凌定了定神,微微掀開轎簾見四名侍衛持刀緊張地護在周圍,臨近年關採辦年貨的人本來就多,這裡又是一條極繁華的街道,四下裡慌慌張張的人群還在奔跑,地上這兒丟了個肥豬頭、那兒扔了捆燒紙佛龕,一地的狼藉。

    楊凌掀開轎簾兒出去喝道:「伍兄呢?」

    一個侍衛持著刀,緊張地看著四下疾關逃地百姓道:「追著那蒙面女刺客去了」。

    楊凌吁了口氣,說道:「去一個人,叫五城兵馬司地人趕快彈壓地面,亂子越鬧越」,他話音未落,眼角一道夭矯迅捷的人影一閃,那個侍衛被人一腳踢入人群,半空中已噴出一口鮮血。

    那人影好快,劍光閃電般掠至,另一個已所覺地侍衛剛剛擰身劈出一刀,已被一劍搠在肩膀上,劍抽腿至,那侍衛打著轉兒砸向人群,楊凌只覺腰間一緊,已被人攬住提起,耳邊一聲嬌斥道:「斷後!風緊各投山門!」

    楊凌腳不沾地,被那人裹脅著疾衝入人群,三繞兩繞拐進一條未燃燈籠的胡同兒,胡同不長,轉瞬間搶出去胡同口兒停著一輛馬車,那人抖臂一甩,將楊凌扔進馬車,身形一團一縱,也跟著衝了進去,喝道:「馬上出城」。

    楊凌被那一扔,昏頭轉向的摔進車內,剛剛揚起頭來,身旁就衝進一個人來,擠在他身旁坐下,隨即楊凌領口一緊,被人提了起來。

    楊凌手忙腳亂地一按,觸手豐腴柔軟,剛剛覺出是條飽滿結實地大腿,整個人就被向後一按,「砰」地一聲撞在車棚上,一柄涼嗖嗖、鋒寒無比的利刃按在了頸上。

    楊凌定了定神,只見車中掛著一盞氣死風燈,燈光輝映下,那人摘下了遮面的黑巾,一身黑衣、肌膚如雪,襯托出一種不染纖塵的美麗。

    那張俏臉清雅脫俗,明麗照人,一隻瑩潤無比綠意盎然地碧玉簪子橫插在油亮的青絲上,彎彎柳眉下一雙俏眼精光閃爍,冷厲無比。

    楊凌怔了怔,說道:「紅娘子楊跨虎?」

    那黑衣勁裝的嬌俏美人兒先是一怔,然後啟齒一笑,弧貝隱現地道:「原來你已識得我的底細,不錯,我正是崔鶯兒!廠督大人,你偌大的本事,還不是落入我的掌中?」

    她短劍劍刃一橫,劍脊在楊凌頸上一壓,板起俏臉低聲冷斥道:「我丈夫呢?是不是已遭了你的毒手?」

    那忽地一笑,如銀瓶乍破,剎那間的笑顏宛如雲破月來花弄影般無比動人,轉瞬間即如一隙白駒,踏雪無恨,冷俏地臉龐上只剩下一對無比仇恨的眸子,冷冷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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