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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


  
  治國務須用忠賢,
  不听碎語与閒言。
  良言苦口利于行,
  轉敗為胜挽狂瀾。

  駱秉章把石達開騙進大營,誘而擒之。并宣布道:“大清皇帝有旨,發逆罪惡悻天,先行逮捕,听候發落。欽此。”
  一八六三年六月十四日,駱秉章命人把石達開、石定忠、黃再忠、曾仕和、韋普成五人,押送到成都。當晚,他調動大軍五万,以接管為名,闖進安順場,把六千多名翼軍繳了械。然后,展開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六千余人,都慘遭殺害。駱秉章為了毀滅罪證,又下令把尸体拋進大渡河。
  一八六三年六月二十四日,駱秉章在總督衙門接到兩宮太后和同治皇帝的圣旨:“著該督將石逆就地凌遲,毋用解京。”駱秉章謝思,連夜做好了准備。
  六月二十五日凌晨,駱秉章穿戴整齊,升坐大堂。寅時初刻,石達開等五個人,滿身囚服,披枷挂鎖,被帶到大堂。駱秉章逐個核對了姓名、籍貫、出生年月日,又逐個驗明了正身。接著,手捧判決詞,宣布道:“查罪犯石達開,現年三十三歲,廣西貴縣人,客家地主出身。石逆于道光三十年七月,率家族三千余人到金田團營,參加洪逆之拜上帝會,任偽左軍主將,詐稱天父第七子。次年,又晉封偽翼王五千歲。石逆倡亂多年,流竄于大江南北。曾多次殺官奪府,扰亂民心,窮凶极惡,罪惡滔天。較黃巢、李闖有過而無不及,該逆也供認不諱。不重處則人神共憤,社稷難安。按大清律第一款,叛逆罪之規定,將石逆驗明正身,綁赴刑場,凌遲處死。”
  駱秉章念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念道:“查黃再忠、韋普成、曾仕和三犯,皆發匪之巨魁。罪惡昭著,死有余辜。均驗明正身,与石逆同時凌遲處死。又查石定忠,現年五歲,乃無知幼童,按理不應以法從事。然該孩乃石逆之子,賊骨逆胎,絕非善良之輩。為斬草除根,也定凌遲罪,与其父同時受刑。”
  駱秉章剛念完,黃再忠就跳了起來,破口罵道:“狗官!你們真是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請問,五歲的孩子犯了什么法,也要凌遲處死?還有比你們再毒辣、再殘忍的嗎?”駱秉章沖下邊一打手勢,眾番役往上闖來,把五個人按倒在地,打掉枷鎖,用繩子捆緊,然后,一聲令下,將石達開等押赴刑場。午時三刻,劊子手舉起了尖刀……
  從石達開离開天京遠征的那天起,到他死在成都為止,一共是六個年頭。可歎石達開舉世的英雄,一生的英名,竟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再說天京的情況。一八五七年六月,石達開負气离京后,給太平天國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威脅,洪秀全懊悔不及。前文書說過,洪秀全曾把天國的軍政大權,都交給了安王洪仁發和福王洪仁達。實指望大權不旁落,洪氏掌朝綱。結果,适得其反。不但逼走了石達開,就連在京的文武,對他也產生了反感。洪秀全被迫把他倆貶職,又提拔寵臣蒙德恩為“正掌率”,執掌政權,總理國事。正掌率,這個官職是二千歲,爵同王位。不過,蒙德恩這個人,除了溜須拍馬,沒什么本領。他是廣西平南人,壯族,原名蒙上升,后改名德恩。出身是貧苦的農民,走南闖北,懂得些人情世故,也能寫几筆字。道光三十年三月,他加入拜上帝會,隨太平軍轉戰各地。永安建國時,被封為御林侍衛,經常在天王左右。于是,他便拿出溜須拍馬的絕藝,取得了天王的信任。之后,不斷高升,從侍衛擺升殿右右指揮。次年,又摧升殿左七檢點。十一月,升春官又正丞相,負責女營事務。后又升贊天燕、贊天安、贊天義、朝長等職。這一次,又被破格提拔為正掌率。
  不過,蒙德恩是比較聰明的。他自知沒有這個能力,所以,在天王面前,极力主張找几位幫手。洪秀全又任命陳玉成為又正掌率,李秀成為副掌率,李春發為又副掌率,讓他們共同管理朝政。怎奈這個尚書出身的李春發,文筆雖好,并無實學。陳玉成、李秀成又是軍人出身,帶兵可以,對掌政卻不入門。而李秀成又鬧個人主義,不服陳玉成的支配。所以,這個內閣也是有名無實,把天國管了個一塌糊涂。接著,九江、鎮江、吉安三個軍事重鎮相繼淪陷,更加深了天京的危机。
  洪秀全仰天歎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為將易,當帥難哪!”到現在,他愈加思念石達開了,這才命賴漢英到江西瓷都請援。結果,遭到石達開的拒絕,使他大失所望。
  正當太平天國內無佐政之人的時候,有兩個奇人先后來到天京,一個是洪秀全早年的密友錢江,一個是他的族弟洪仁玕。
  錢江字東平,原是廣州“升平社學”的創始人。后結識馮云山和蕭朝貴,到廣東花縣投洪秀全,加入拜上帝會。他建議洪秀全和馮云山去廣西傳教,自己到浙江原籍去傳教。結果,因事机不密,被官府逮捕,定成死罪,后因多方設法,走動人情,花去白銀數万,才死中得活,改判充軍發配。在伊犁做苦役八年,之后獲釋,這才長途跋涉來到天京。洪秀全素知錢江才高智廣,加封他軍師之職,協助陳玉成和李秀成主持軍務。
  洪仁殲是一八五九年四月二十二日來到天京的。這位三十八歲的中年人,不僅才華出眾,而且相貌惊人,是位出色的美男子。細眉朗目,鼻正口方,唇若涂脂,五官英俊,還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洪仁玕,廣東花縣人,字益謙,號吉甫,系洪秀全同高祖族弟,才華洋溢,通古博今。可是,他与洪秀全的命運相似,累試不第,連連落榜。道光二十三年,為生活所迫,在鄉村塾師。同年,皈依洪秀全的拜上帝會。之后,到清遠任教,同時發展拜上帝會會眾。
  一八五一年金田起義后,洪仁殲才得知消息,馬上動身去找洪秀全。結果,不遇空回,又被劣紳告發,几乎入獄。此后,他不敢在家鄉呆了。咸丰二年,流落到香港,結識了瑞典巴色會教士韓山文。二人一見如故,結成密友。經他口述和引見,韓山文寫成《太平天國起義記》一書。一八五二年洪仁殲回國,再次投奔洪秀全,又沒成功。一八五三年返回香港,受韓山文洗禮,在西洋牧師處教書。在此期間,他刻苦攻讀英語,翻譯和閱讀了很多西洋書籍,致使他眼界大開,知識丰富。
  洪仁玕身在异鄉,怀念故土,一八五四年又返回上海,謀往天京。結果,又告失敗,只好再次回香港教書,并擔任倫敦布道會的布道師。
  一人五八年六月,洪仁玕再次离香港北上,由廣州經甫雄、梅岭,至江西饒州,轉湖北黃梅。歷盡万苦干辛,終于在一八五九年四月二十二日來到天京。
  洪秀全以隆重的典禮,歡迎這位同族兄弟。當晚,他倆促膝談心,抵足而眠。秀全見仁環胸怀大志,腹有良謀,加封他為“干天福”之職。三天后,又封義爵,加中軍主將。先后不到二十天,洪仁牙竟一步登天,成了太平天國的第二號領袖。
  洪仁玕沒有辜負天王的重任。他先著手整頓朝綱,任人為賢,提拔和重用了一大批軍政人員,如:提升楊輔清為中軍主將,黃文金為定南主將,李世賢為左軍主將,劉官芳為右軍主將,陳坤書為求天義等等。
  洪仁玕還主張政治革新,在他任職后不久,便入宮說服洪秀全:“天國几經動亂,元气大傷。官場舞弊成風,官兵斗志渙散。致使人心不一,團結不固,普遍存在‘結盟聯党’的坏風气。”洪秀全點頭稱是。洪仁玕又說:“臣發現,我朝官場中,下有自固之術,私有倚恃之端,外為假公濟私之舉,內藏弱本強未之弊。臣以為,主公要隨時發現人才,重用人才,及時封賞有功人員,不必吝惜王位与要職。只有這樣,當臣子的才能心悅誠服,為天王效忠,為天國盡命。”“好,愛卿言之有理,朕立刻著手就辦。”
  在洪仁環的建議下,李世賢封侍王,蒙德恩封贊王,楊輔清封輔王,林紹璋封章王。同時,又嚴懲了一批貪官污吏,加強了中央領導權。
  洪仁汗還寫了《資政新篇》,交洪秀全批閱。這部《資政新篇》的基本內容,就是洪仁玕根据他的所見所聞,向天王條陳的治國立政方案。
  洪秀全同意了洪仁玕的諫議,并傳旨刻印發行,准備逐步實施。
  自從洪仁玕掌政后,洪秀全几乎是言听計從。文武大臣發現,干王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各方面都給予支持和協助。所以,天京的政局開始穩定下來。
  洪仁玕并不是個自私攬權的人。他深知肩頭的擔子太重,主張讓賢。在他的倡議下,洪秀全才第二次派賴漢英向石達開請援。結果,又遭拒絕。從此以后,上至洪秀全,下至普通的軍民,徹底把石達開放棄了。
  一八六○年,清政府再次派兵,恢复建立了江南大營。清兵十多万,將天京三面包圍,形勢十分緊張。洪仁玕看到,不拔掉這個釘子,天京隨時都會丟掉。為此,他在天京召集將領,共議軍情。參加的有:英王陳玉成、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贊王蒙德恩、章王林紹璋、輔王楊輔清、定南主將黃文金、大將林啟容、軍師錢江、女軍師洪宣嬌、蘇三娘、國舅賴漢英,又副掌率李春發、猛將劉官芳等三十六人。
  議論的中心,就是如何攻破江南大營,有人主張硬打,有人主張使反間計,還有人主張夜襲。真是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洪仁環最后說道:“据我所知,清妖的江南大營,是由六省十九府的十五万大軍組成。大帥是清妖的欽差大臣和春,副帥是凶悍的叛徒張國梁。之下,還有戰將三百五十二名,實力不為不厚。我軍雖有四十多万,然而分守各地,很難集中。能直接參預這次戰斗的,最多不過五六万人。敵眾我寡,相差懸殊,沒有必胜的把握。”洪仁玕一字一句他講著,眾人都屏息宁神地靜听。略停片刻,洪仁玕又說道:“正因為敵眾我寡,所以,不能采用硬拼和強攻的戰術。和春、張國梁之輩,都是咱們的死敵,收買和离間都是無濟干事的。方才,我和錢軍師想了個辦法。大家看——”說著,把地圖展開,眾人全都圍了過來,洪仁玕用手指著地圖說:“這是天京,這是敵江南大營。我們欲解天京之圍,力攻是不可能的。必須向清妖兵力薄弱的太湖、杭州進攻。清妖無力抵御,必調江甫大營的兵馬去增援,待彼撤兵遠去,我軍迅速返回,用全力圍攻大營,必獲捷報也。”眾將彼此看看,不住地點頭贊同。
  軍師錢江說道:“干王所定的戰法,切實可行,望各位兄弟一体遵行!”“是!”眾將同聲回答。洪仁玕說:“我是軍事上的門外漢。如有不當之處,還望各位指教。”說著,把眼光落到李秀成臉上:“忠王听令。”“有!”“你率領大將譚紹光、陸順德、陳炳文、吳定彩,精兵一万五千名,攻打杭州。記住,一定要狠狠地打。只有打疼了,他們才能向和春請援。待江南大營的援兵到達杭州后,你虛晃一招,馬上回師,從溧陽、句容,直趨涼化鎮、紫金山。”“遵令!”
  洪仁玕又叫道:“英王听令。”“在!”陳玉成施禮,等候分派。洪仁玕道:“你率大將吳如孝、劉瑲琳、高風谷、丁建勳及馬步精兵一万五千,出浦口虛攻滁州。也要狠狠地打,讓清妖以為我們要西取安徽,把清兵牢牢地吸引在皖南。而后,迅速撤兵,自全椒南下,經東、西梁山渡江,經江宁鎮直趨板橋、頭關、善橋。待接到本王的大令后,立刻向江南大營進軍。”“明白了。”陳玉成歸座。
  “楊輔清听令!”“在!”輔王躬身領命。洪仁環吩咐道:“你和黃文金將軍,率精兵一万,假意西攻全椒和安慶。听到英王回師的消息后,你們也要馬上回師,從高淳、僳水直趨襪陵關,到雨花台待命。”“是!”楊輔清和黃文金同聲回答。
  干王又把侍王李世賢叫到跟前,分派說:“你率本部人馬,先配合忠王攻打杭州。待忠王回師后,你的人馬要從溧陽、常州、金壇、句容,直趨天京北門洪山,燕子礬,原地待命。”“遵令!”
  “劉官芳、陳坤書二位兄弟听令。”“在!”二將站起領命。洪仁玕道:“你二人可領本部人馬,攻打馬鞍山。只求平,不求胜。而后自溧陽北上,直趨高橋門。”“知道了!”二將歸座。
  洪仁玕轉回身來,對蒙德恩和賴漢英說:“煩勞二位,把九門御林軍訓練好。待我軍向大營發起猛攻時,你們從七橋瓮、上方門、安德門分路出擊,配合各大軍共破大營。”“干王放心,我等記住了。”
  錢江補充說:“沒有被分派的各位兄弟姐妹,仍守原職,听候調動。千万要記住,咱們不要棋胜不顧家。望諸位一定把天京保護好,把天王保護好。”“明白了!”眾將回答。
  干王最后說:“這次大戰,一定要胜,而不能敗。胜者可以揚天威、震士气,我天國則中興有望;相反,將會前功盡棄,后果不堪設想。”說到這里,他把話鋒一轉,威嚴地說:“本主將受天王重任,執法如山,決意一掃過去軍中存在的弊病。不論是誰,膽敢擅离職守,不听調動,一定嚴懲不貸!”眾將領命,分頭行動去了。
  一八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忠王李秀成起隊先行,自浦口出發前往蕪湖。二月十日至南陵,然后自皖南入浙江省。二十四日攻占廣德州,留陳炳文守城。二月二十九日占安吉,三月五日攻占長興。這時,侍王李世賢的大隊也赶到了,配合李秀成攻打湖州。一路旗開得胜,每戰必克。軍威大震,所獲胜利品极多。李秀成又用了一計,假冒清軍旗幟號衣,沿莫干山東麓自妙西、武康進襲杭州,把沿路的清軍哨卡都騙過了。
  三月九日,太平軍先鋒隊摸到西湖山中。十一日,猛攻杭州城西的錢塘門和西北角上的武林門。清軍大惊,飛報浙江巡撫羅遵殿和杭州將軍瑞昌。
  羅遵殿是個有名的貪官。据說,他花了五十万白銀,走恭親王奕沂的門路,從一個三品道員,爬上了浙江巡撫的高位。到任后,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治國安民,而急于把他花掉的老本撈回來。此外,他就知道宿柳眠花,過他的糜爛生活。瑞昌倒有點軍事經驗,總統軍權,守把杭州。不過,他万沒有料到,太平軍會一下子飛到他的杭州來。這天,他和羅遵殿正在將軍府看戲,突然接到警報,把他倆嚇得一蹦老高。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爬上了城頭。他們手扒垛口往外一看:但見紅旗紅幟、紅號衣、紅中、紅穗、紅腰帶,簡直跟一片紅云似的,聚集在城下。炮彈橫飛,矢箭如雨,殺聲動地,猛似虎狼,把羅遵殿嚇得屁滾尿流。
  瑞昌勉強抽出寶刀,拼命叫喊道:“守住,一定要給我守住。快,快把老百姓給我抓來,協助官軍守城!”
  清軍仗著杭州城池高大,不易攻破。李秀成在陣地前,商討攻城的辦法。大將譚紹光道:“千歲可領兵在這儿繼續攻城,把清軍都吸引住。卑職另領一軍,繞路攻打清波門,殺他個首尾難顧。您看如何?”“好!”李秀成撥給他精兵一千二百五十人,炸藥數十擔,在夜幕的掩護下,繞到清波門。
  譚紹光先查看了地形和城上的設防情況,看樣子守兵不多。忙命人挖地道,准備用地雷破城。緊張的工程開始了,一支二百人組成的掘子軍,以极其熟練的技術,迅速把地道挖到城根下,又過了片刻,終于把洞穴掏成,几十擔炸藥都填到洞里,把導火線引到外邊。譚紹光馬上命人向忠王稟報,李秀成大喜,急令譚紹光引火。譚紹光把軍兵撤到三百步以外,傳命引火。霎時間,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兩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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