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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光


  “冥冥天外,諸神在彼,他們講述著靈魂的故事。
  他們說:創始之初,唯有造物主……”
  這是亞當姆斯當天晚上在電腦屏幕上讀到的第一句話,誰也想不到此話竟來自“地獄”!
  自從他到美軍的一個絕密科研中心HPS工作以后,每晚回到家里,他都習慣地打開電腦。這個科研中心設在溫斯洛,地處亞利桑那沙漠邊緣。
  他的妻子阿娜哀爾离家出走以前,和他共同買了這幢寬大的居所。房子坐落在城邊,他回家后顧不上關門,徑直到冰箱取出一瓶啤酒,把外衣扔在床上,就去翻看保姆放在客廳窗下小桌上的一堆信件。發現她仍未來信,他呆立了一會儿,又气惱,又傷心,等到平靜下來,方關上門,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沙發共3個,木雕扶手,是她選中的上品,他面前是一張寬大的烏木桌,電腦矗立在一大堆各种開本的科技雜志中,好似海洋上的燈塔。他打開電腦,進入聯网,一一查詢信箱,希望找到期待已久的消息,他一個不漏地查找,連加密的個人信箱也查遍了,最后,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地孤獨。這天晚上他很疲倦,實驗室的工作一無所獲。天气熱得難受,爬坡回家時感到頭昏。他正要切斷聯网,出乎意料地在他最不常用的通訊欄里發現了一條信息。這個信箱直通白宮,專門用于緊迫情況下接收最絕密的指示。他先以為是弄錯了,不到緊要關頭,這個信箱是絕不啟用的。然而現在一切正常,沒有任何非常事件。
  但這几行字活生生的展現在眼前,既無署名,也元出處;既無聲音,也無圖象,上面只有古体英文字母,而按照規定,网上使用的是納瓦霍文書寫体:
  “冥冥天水諸神在彼,他們講述著靈魂的故事。
  他們說:創始之初,唯有造物主……”
  他想可能是出了傳遞錯誤,這個漏洞簡直不堪設想,竟讓某個無名氏鑽進了世界上防范最嚴的系統。這种無頭無尾的句子出現在屏幕上,真是對現代技術的嘲弄!
  他正想按照研究所的安全規定通報這一事故,文件左上角卻出現了署名:巴爾希特。他不認識此人,卻又似曾見過這個名字。接下去是一片空白,既無地址,也元出處,更無對講密碼,所以他元從回复。這种匿名通信,是网上絕對禁止的。
  他久久凝視著這兩行不得其解的文字:“冥冥天外,諸神在彼”,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會覺得在什么地方讀過這兩行字?為什么覺得這段話的确是發給他的?
  因為無法回复,他決定等一等,也許還會有下文。他睜大眼睛,莫明其妙地守候著。
  過了好一會儿,他站起身來,打開了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樂,這是他最喜愛的樂章,然后走到涼台上。夏日無雨的季節,夜幕已籠罩了茫茫沙漠,光禿禿的遠山隨著夜色漸濃而變幻著身影,他一面欣賞著這种景色,一面自問本是貪戀城市的人,干嘛跑到亞利桑那沙漠的一角,干上了前途未卜的研究工作呢?這一切,包括阿娜哀爾的出走,也許是對往事的報應吧?
  每當他想起克拉斯諾雅斯克的悲劇,以及隨后他所經歷的一切,他都為自己感到不平。不,他沒有做什么虧心事,不該招來任何懲罰。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他一直呆坐在屏幕前。終于眼前又出現了那神秘信件的后續部分:
  “仰看岭穹,
  看浮云高渺無限!
  罪孽對其何所染?
  褻瀆對其何所傷?
  正義子其何所子?
  正義于其何所益?
  唯汝芸芸眾生受害;
  唯汝眾生受福。”
  亞當姆斯的祖父是伊利諾州的一個小鎮的牧師,從小就听慣了他的布道,所以至今仍記得《約伯記》經文中的几個可怕的章節:上帝會不分善惡,把人類一古腦儿打進孤獨之中。
  隨后是一陣寂靜,或者說是比寂靜更深沉的虛渺。
  是不是有人神通廣大,居然破譯了堅不可摧的密碼,把圣經中的句子抄進去開個匿名玩笑呢?但這很難置信。他怀著一种無名的憂慮,盯著屏幕,似乎力圖領會字間隱藏的深意。
  他在鍵盤上打出:
  “你是誰?竟然進入了保密网絡!”
  然后將這個問題輸進總网。
  沒人答复。他有些后悔,因為早已預料到不可能有回話的。這种不聯貫的信息,只能從分网中用干扰軟件剽竊出來送人總网,干這种事的人自己也不會知道最后會傳向何方,但亞當姆斯還是等了一大陣,令他更為吃惊的是,眼前居然又出現了這樣一行字:
  “此件傳給拉·封登教授,請复。”
  亞當姆斯一見此文,惊惶莫名:對方怎么會知道他的這個曾用名?這個名字屬于他的一段訣別了的歷史,自從他回到美國后,就再也不曾使用,世界上了解這段真情的人,不到10個,而且這些人都和他一起在煉獄中苦熬,很少有可能在网上与他對話。他緊張得大汗淋漓,极不愿回首這段往事。難道就此沒完沒了?難道對方窺破了克拉斯諾雅斯克的某些秘密?簡直不可思議!否則對方怎么會打听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停了一會儿,揉揉眼睛,屏幕上的名字依然在目,不覺輕聲問道:
  “你是誰?”
  又是一陣無盡的沉默。
  亞當姆斯不加思索,再次打出“您是誰?”3個字。他几乎立刻就听到了一個細微。短促。遙遠的聲音問。
  “是拉·封登教授嗎?”
  看來,對方要的就是他了。
  他低聲重复說:
  “你是誰?”
  沒有任何回答,他又反复問了多次,但卻悄然無聲。對方像是失蹤了,亞當姆斯以為自己听錯了,或是在做夢,但這一切都顯示在屏幕上,他就刨根問底:
  “您是怎么找到這個地址的?您是怎樣解開數字密碼的?您也是‘苦行者’么?”
  說出了“苦行者”3個字,他立刻后悔了,“苦行者”是他從事的課題最高負責人的代號,也只有他們才能進入這個网絡,而且在最緊急的情況才使用它,所以他才這樣設想。莫非是……這個署名巴爾希特的人是非法的网上客,那該怎么辦?不,這決不可能!這些家伙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鑽不進來的,如今只有這塊地盤是唯一的淨土。
  他又等待了好一陣,似乎信息要穿過星空,途經漫長的路程才能抵達彼岸。最后對方回答道:
  “‘苦行者’?网上客?可惜您教授說的我全不懂。我怎么樣和您聯系上的,這無關緊要,請您相信,我來找您,是由于有一場大災大難……”
  “災難?什么災難?您是誰?您在哪儿?”
  “我們需要您緊急幫助。有樁大禍要降臨了。這場災難迫在眉睫,其嚴重程度,難以想象。”
  對方似乎惊恐万狀,而語气卻庄重矜持。是不是在危言聳听?他在哪儿呢,亞當姆斯再次重复了他的問題,對方繼續說:
  “10天以后,銳夫塔脫就要撞上地球。”
  亞當姆斯聳聳肩,几乎就要中止對話。他很后悔,原來是老掉牙的無稽之談。對方一定無聊之极,隨便找個人開心。今后可得小心,別自找麻煩,利甫齊茲將軍碰到研究所有人這樣隨便交往,是絕不容情的。毋庸置疑,他的電話有人竊听,他的電腦是受華盛頓或情報處監控的;剛才他這樣輕舉妄動,肯定有人幸災樂禍。怎么一個淘气鬼,一個神經稀稀的家伙會闖進美國最絕密的网絡,給他開了這么一個低級玩笑?
  “銳夫塔脫是什么東西?”
  “一顆彗星。”
  對方是個瘋子?是秘密教派頭目?或者是個騙子?
  亞當姆斯打開定位搜尋碼。他后悔沒有及早使用這個強力手段找到對方。如果早這么做了,那么安全体系就會在几秒鐘內讓對手原形畢露。
  但對方繼續道:
  “教授,不幸我們的計算准确無誤。銳夫塔脫營星正直奔地球,6天23小時12分之后,就會撞在地球上。那种撞擊是非常可怕的,其能量比全球的核武器的總和同時爆炸還要大,相當于摧毀廣島的原子彈10億倍。人類將受到毀滅性的災難。求您了,幫助我們吧!”
  軟件動作正常,一分鐘后肯定會把這搗蛋分子找出來。為了搞清楚這個网上客的情況,他按了研究工作常用的資料庫鍵盤,把銳夫塔脫彗星的名字輸進去。令他吃惊的是,好几條資料均出現在屏幕上,他看了第一條,上面說銳夫塔脫的确是一個彗星,几千年來一直在太陽系附近游蕩。1922年距太陽不遠,此后就迅速离去,現在与太陽的距离是冥王星的4倍,靠近地球的時日,最早也要到百年之后,即2100年左右。
  軟件還在搜索著。亞當姆斯決定反擊對方了:
  “您開什么玩笑!銳夫塔脫是顆彗星,這倒确有其事。但您進网以前,應搞搞清楚,現在它還遠离太陽系,百年之內,即2100年以前,絕不會向地球這邊飛來。下次再別干這种丟人現眼的事了!”
  又等了好大一會儿答复才出來,亞當姆斯已經習慣了這种速度。
  “不錯,銳夫塔脫彗星撞擊地球的時間是2126年8月14日星期六,即一個星期之后。”
  這次的聲音低沉。冷峻,淡漠。亞當姆斯以為自己沒有听清楚,但對方的話已經顯現在屏幕上。可笑!這個想入非非的人居然自稱從……從下個世紀与他對話!网上的事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童戀僻。裸体僻。左道旁門,軍火走私商。星相師……間或也有正人君子,但從來沒有听到某人自稱從未來与他對話!
  也許由于元事可干——因為他這時既不想睡覺,也不想到別處去,他打算繼續通一會儿話,就又問:
  “您從2126年与我談話么?”
  “是的。現在正是2126年8月8日星期日上午9時17分。從我這邊看到的是一派灰暗的天空,正醞釀一場暴風雨,整整一天悶熱潮濕,難以忍受。”
  “您以為我會相信您的天方夜譚么?拉倒吧!還是說說您是怎么鑽進网的!”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搜尋軟件到此還無結果。他真想關机了,但對方叫出了他的真名,他不能掉以輕心。這可能是個詐騙老手,一定要弄清他是誰。實在不行,他應該……這時對方回答了:
  “您不相信我?這并不意外,您的怀疑完全正常,您從來沒有同未來人對過話,是吧?我原以為某人在我之前已經……如果您是破題儿第一道,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但您應赶快相信我,好讓我們轉入正題。怎么才能說服您呢?我沒有時間向您從頭道來……我能說出您儿子哪一天死,您愿意知道嗎?”
  “朋友,您又是歪打不正著,我沒有儿子。”
  一陣沉長的寂靜之后,那聲音又說:
  “您會有一個男孩,兩個女儿。到2126年他們有53個孩子還活著。這天,您共有53個后裔。”
  這天气簡直熱得不行,亞當姆斯又感到頭暈了。他眼睛發花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振作起精神,腦子也清楚了一些,起身打開客廳通向涼台的3扇大玻璃門,在涼台上走了几步,遙望城中,燈火輝煌,稍遠可見研究所大樓沉重的身影。沙漠中,夜間也不覺涼爽。
  亞當姆斯沒有孩子,自從阿娜哀爾出走之后,他也杜絕了要孩子的念頭。但剛才的預言他听了很高興。后來他曾對自己說: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把网上對話繼續下去了。
  他又回到潮糊糊的客廳,坐到小桌前,把屏幕上的全部文字看了一遍,他离開的那會儿,對方又問道:
  “教授,您還在机旁么?您還在么?”
  “無論您是誰,我都得勸您換個話題。要想詐唬人,也要有高招。我不是替星專家,但還有點關于替星的基本常識。告訴您,說彗星會撞毀地球,簡直是杞人憂天,您別把自己嚇住了!請回答您為什么這樣稱呼我,那不是我的名字。”
  亞當姆斯看看屏幕上一個閃的的亮點,那是搜尋定位軟件在工作,可它干得真慢!找到一個地址對它本來是舉手之勞!
  “教授,您說的我們全知道。我們何嘗不希望一切如您所述?直到昨天,我們最出色的專家也是這樣預測的。不幸的是,我根据這顆彗星最近的軌道又做了一次測算,結論是銳夫塔脫彗星將于一個星期后進入地球大气層,其角度使該營星不會國撞擊而碎裂,也不會因為空气摩擦而減速。反之,它的溫度會升高到几千度,所含水分全部蒸發,變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其營核重達凡百吨,一下子撞到印度東北部的金德納格爾城附近。該城人口500万,位于旁遮普省北部。不排斥營星在距地面數百米處爆炸,此點尚難預報,最大的可能是會在地面造成直徑為100米的火山噴口,300万人當即死亡,還會有1億人在9月的第一個星期中死于間接效應,即火災、地震。海嘯、窒息等……窒息所造成的傷害最大,因為碰撞會掀起海拔25公里的塵埃,遮天蔽日。先在中亞飄浮,然后擴散至中國和東歐。這塊塵埃云不斷后移,10月份越過大西洋,次年元月覆蓋全歐。一個月后,全球的气溫將下降40度,只有塔斯瑪尼亞和南极洲感知較晚,但到夏末也難逃劫數。全球陸地均遭酸雨侵害,3月起整個地球均進入冬季,春天永不再來。一年四季,每月每天,陽光再不可能穿透塵埃,春華秋實的植物生長規律全部中斷。赤道上中午的溫度也下降到零下20℃,全球籠罩著難以忍受的黑暗。任何力量不可能打破這种永冬,任何現存的科技都無力重見天日,人類僅依靠儲存的能源維持殘生,為了一加侖汽油。一線光亮。一洼飲水而相互廝殺。頂多一年之后,幸存者為爭奪最后一片可呼吸的空气而互相殘殺,一切生命將從地面消失,所剩只有細菌和蜈蚣、蝎子。我們引以為自豪的文明全都灰飛煙滅,剩下的只有蜈蚣。蝎子
  亞當姆斯也承認他描述得有點意思,這個玩笑大王(或者瘋子)講得蠻在行,他想象的替星隕落場面也是活龍活現的。
  他是誰?干嘛開這种玩笑?他怎么會知道我的真名實姓?他想把我引到什么結論上去?為什么偏要找我?是不是情報部門翻出了我的老賬,意圖進行訛詐?或者以此測試我的反應?但他們無論怎么干,也找不出我的破綻:開始我有點不知所措,但我后來的所作所為,完全符合紀律要求!想到這里,亞當姆斯一心要揪出這個网上客以便上報。
  但有些情況卻很溪蹺:搜尋定位軟件一般都能迅速抓住任何發件人,不管此人用什么密碼,全都元用。而這一次則不然,亞當姆斯看了看屏幕的下方和左方,搜尋結果應在那里及時顯示,但仍是空白,說明一無所獲。軟件在這時出毛病真該打!他一面思索,一面又在鍵盤上打出問題,不与對方中斷聯系:
  “你們打算怎么辦?”
  “我們無能為力……”
  語气很平淡,好像听天由命。提問和答复之間,總是有同樣的一段停頓時間,然后口述內容才出現在屏幕上,亞當姆斯對這個節奏差不多已習以為常。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中有几分真實的東西,但又說不出哪些是真實的。而且,直到現在,對方的位置仍未找到……
  對方繼續說:
  “反之,您卻可以有所作為,正因如此,我用了一個星期來尋找您……”
  亞當姆斯露出了一絲微笑:對方終于說到實處了。他要我干什么?跟著他到2126年?到月球去?他說:
  “您需要我……這太奇怪了!我能為您做什么呢?”
  “避免大碰撞的唯一辦法,就是集中現有的熱核武器對准這顆營星同時發射,在它進入大气層之前將之摧毀。不能發射太早,因為那樣差誤率過高;也不能太晚,因為放射性塵埃會落到地面上。發射窗口可支配的時間僅為短短的20秒。”所以發射的准确時間為6天后上午11點53分22秒。”
  天气悶熱得很,亞當姆斯回家后第三次感到暈眩。這一次他感到不安了,四周都有些飄忽,視覺也變得恍忽,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
  這是不是心腦突發症的先兆呢?以前他從未為自己的健康擔心,現在一個小時之內連續3次頭暈,不能等閒視之了。他認為自己肯定有一陣失去了知覺,因為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文字,他并未看到:
  “如果失敗了,太和華就要把我們招上去,諸神也和他一起迎接我們……您听見了嗎?教授?”
  亞當姆斯看了一眼搜尋軟件,軟件仍在工作,但找不出發件人的任何蛛絲馬跡。他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
  “那好,您就把炸彈發射出去吧!”
  “我們不是不愿干,而是沒有辦法干。”
  “什么是辦法?”
  “自從《恐怖戰爭》結束后,核武器已全面禁止了。”
  亞當姆斯從未听說過這次戰爭。但他并不就此反問,這終究只是次要的,他的問題是:
  “這就是說你們已經沒有核武器了?”
  “還不能這么講,現在仍有大量核武器,但自從《大清除》以后,儲存在陸地和布置在海上的核武器已經全部拆除,任何國家也不允許制造。西方國家保存有布署在太空的低軌道核彈頭,以防御東方國家的襲擊,存放了50年,誰也不曾動用過,也不敢取下來,因為就現有技術來說,這么做很危險,誰也不敢把653枚彈頭經由大气層而回收,其爆炸當量等于昔日用于對日戰爭的5億倍!領導人就決定讓它們失效。做到這一層已很不易了,要使用一些密碼,而這些密碼的參數又弄不精确,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爆,現在總算是辦到了,如此而已。總之,布署在低軌道上的彈頭仍在我們頭上運行,但不會爆炸了,對我們也是一种嘲諷!”
  “那么就用它們不行嗎?”
  “因為密碼不夠用。”
  “你們能使其失效,就能使其重新啟動。”
  “是的,但無法把他們都瞄准彗星,更無法發射,因為我們沒有這方面的密碼,我已說過了。”
  “那么,這种密碼哪儿去了?”
  “《大清除》將它們毀掉了。這次清除行動,把一切可以導致產生《可憎世紀》的東西,全部毀掉了。”
  “什么是《可憎世紀》”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起到《大清除》的一段歷史時期,我們稱之謂《可憎的世紀》。您想象不到地球在戰亂之后的那种樣子,大家都精疲力倦,不得已而接受一种最低級的和平:誰也不是胜者,也就提不出和平方案。只因各國都元气大傷,唯恐重蹈覆轍,他們達成的唯一協議,就是把這些戰爭工具的痕跡全部消除,特別是核武器,包括大國擁有的核武器。那時,誰也想不到這些武器有朝一日還可用于拯救人類。誰能想象得出在我們頭上運行著能夠救我們于絕滅的工具,而我們出于怯弱,出于對自己的犯下罪孽的恐懼,反而扔掉了使用這些工具的鑰匙?要是老百姓知道了這個真象,他們肯定會鬧一次革命!但現在還無人知道,全球大恐慌尚來到來。我們這些了解真情的人,則四處尋找隱藏密碼的地方,然而至今一無所獲。”
  他沉默了。亞當姆斯怕他銷聲匿跡,赶緊問道:
  “你們找了很久么?”
  “這一切只是近几天才發生的事。真正了解這种威脅的知情人,又沒有時間到以前的監控体系去搜尋,目前他們只是進入了恐怖戰爭之前的某凡個軍事网絡的信息庫,找到了密碼的登記冊,而不是密碼本身,大家都垂頭喪气,認為一切都完了。”
  亞當姆斯又露出一絲笑容。他當然不會知道什么是《大清除》,也不懂什么是《恐怖戰爭》如果按這個吹牛大王的說法,這兩大事件均是在他以后半個世紀發生的!對方倒實在不乏連篇幻想,他肯定經過深思熟慮,仔細編造,考慮了一切可能出現的破綻,才把故事拿出台來。亞當姆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對方怎么會知道他叫拉·封登呢?而且,還建立了一套嚴密的干扰程序,否則美軍最有效的搜索体系不會找不到他。只有熟悉美軍編碼程序的人才可能這樣干,那么此人是誰呢?他要干什么?花這么大的力气,采取了那么多防范措施,不會僅僅為了鬧著玩!
  想到此處,他突然沉默了。
  對了,他早該猜到此人:威爾菲爾德·朗波紐斯!這個立陶宛人是研究中心最杰出的天体物理學家,對彗星無所不知,他完全有能耐編出這么一段故事,躲在于扰屏障后面惡作劇。而且他是個密碼編制專家,有人說他參加了建立研究中心信息屏障的編碼工作,連五角大樓的編碼員也找他求教過。
  只能是他了,亞當姆斯后悔沒有早點想到此人。只有一點使他疑惑,即威爾菲爾德不會知道他的真名,也從未暗示過他知道這一點,他也不可能接触自己的人事檔案。亞當姆斯要告訴對方他不會輕易上當,就寫道:
  “好吧,您要是找到了密碼,就把彈頭放出去,這倒挺好玩的!呆一會儿,一個鐘頭后您把情況告訴我,到‘彼路’見!”
  “彼路”是一家飯店的名字,為了避開利甫齊茲將軍的竊听器和暗探,他和威爾菲爾德時常夜間到此一聚,下下棋。
  “他們找過,教授,而且終于在西方遺忘的軍事檔案中找到了一部分,可惜這些密碼僅用于啟動地面武器,而且編制得相當古怪,和軍事參謀机關常用的大不相同。搜遍全球,最終也沒有找到布署在空間的武器的密碼。前天,他們找到了西方海軍總長在自殺前草草寫就的遺書,從中發現了重要線索。上面寫道:‘自從恐怖戰爭期間出現了高層泄密,所有的密碼全換了。西方情報机關證實了東方集團對其艦船的調動了如指掌,而且開始系統分析質數,因為西方密碼正是用質數編成的。當時的西方領導人就決定重新編碼。這次用符號編,讓最精明的解碼員也吃不准。有人提議采用了最生僻的密宗教派的經書中所使用的符號。’從參謀長的遺書中,我們得知了這些武器的軌道碼和啟用碼的組成,但均落于一般,并無詳細記述。看來關鍵部位都由海軍總長個人掌握,他最親密的助手也不知曉。他把母程序掌握在自己手里,決不輕言。也正因如此,我們得求助于您。”
  “怎么會呢?”
  “我們要您去找到這個母程序,并傳達過來。我們所求,就是這些。您會慨然相助,是吧?現在每一刻鐘都是珍貴的,我們有了母程序,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要調試這些武器,要進行發射。”
  一場跟蹤游戲!這個威爾菲爾德大概元聊之极,所以才編出這么曲折的故事來!亞當姆斯又取出一瓶啤酒,在鍵盤上敲出卜囪的估,表明他決不嘰具愚棄:
  “威爾菲爾德,您倒會想入非非,有招儿您再使用出來,看您有多大能耐!按照您的說法,這個密碼是60年以后編制的,那么我怎么能現在把它找到?我是肉眼凡胎,不識您的仙家妙語,我宣布就此打住,我笨,玩不過您!”
  “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您幫忙!”
  署名叫巴爾希特的人說道,根本不理會他的挖苦。
  “那個自殺的海軍大將古西林在絕命書中透露:當時選中了好凡個宗教的符號用以編制密碼。陸地火箭由當時的總統親自選定,用的是一家修道院內牆上刻寫的符號。這個地方十分偏僻,即使西方人跑遍歐洲天主教的地盤,也到不了這里。總統又要求選用住在美洲的最古老的部落的最神秘的符號編制空間導彈密碼。所以海軍總長親自動手,用霍皮人的4個神圣牌住上的圖案編制了空間導彈的導向碼。我們是費了很大周折破譯了他的一封信后才得知的。這霍皮人是印第安人的一支,是美洲最古老的民族。親愛的教授,現在之所以求助于您,一方面是只有您能夠理解我們,另一方面是您就住在這一部落后裔的附近。在我們的人選中,您是距他們最近的了。”
  又是個什么花招?霍皮人,他當然听說過這個部落。在溫斯洛城,就有霍皮人從事各种行當,所以誰都認得他們。他們大多住在北邊距此l00多公里的荒漠高原上,至少已經1000多年了,美國人動用軍隊也未能把他們赶走。亞當姆斯所知,也就是這么多。另外他還曉得霍皮人對他們的習慣和信仰,總是諱莫如深。他想起了友玲……這事儿是否与她有牽聯呢,是不是情報單位對他們的關系有所顧忌呢?可是,他們不會發展這种關系的!不,這么想簡直荒唐……他謹慎地答道:
  “我听說過霍皮人,但即使我想為您效勞,也無法与他搭上關系。況且,他們為什么要把秘密向我公開,如果真有您說的那种牌位,那應是霍皮人保守得最嚴的秘密了。”
  “您一定能找到一個霍皮人的,把我的話轉告他,特別要提到太和華,說清楚我們已處于第四次災難的邊沿。您听明白了嗎?第四次災難!他會明白的,會帶您見他們的長老。您就請他們允許您把牌位上的圖案抄下來。如果不行,您就偷。我們至遲5天之內要得到它,最好4天能辦成。”
  這個故事越說越具体,不像個一般的玩笑,會有嚴重后果,亞當姆斯不想牽扯進去。
  溫斯洛是美國領上上最接近霍皮人保留地的城市。霍皮人保留地是納瓦霍保留區的一部分,地處梅薩高原,是亞利桑那州自然條件最嚴酷的地方。即便那個牌位的确存在,也只有在那高原上生老病死的農民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亞當姆斯根本不想去找它,友玲也不會去的。
  雙方都陷入長長的一段沉默,屏幕空空如也。亞當姆斯后悔白耗了這么多時間,但又擺脫不掉所看到的一切,奇怪的是,他感到這些用歐洲宗教符號和美洲神秘圖案編成的密碼,倒有點像是故事中較為真實的部分。美軍內部的秘密通訊,好久以來都用納瓦霍語進行對話,所以用印第安人圖案編碼,并非不可能。亞當姆斯就問道:
  “您為什么不自己去找霍皮人呢?”
  “這不可能,從我這邊無法接近他們。”
  “您不在美洲?”
  “不……”
  “那您在什么地方?”
  “我在歐洲,沒有時間到亞利桑那去。”
  “別人不能代您去?”
  “知道內情的人极少。”
  “您在溫斯洛或菲尼克斯城另找個人,又有何難?用我們的交通工具,從溫斯洛到菲尼克斯只需一小時,你們會更快。那儿現有好几百万人,就算到了你們的時代,人口也不會少于此數……您把真情告訴他們,他們自會心甘情愿地去求印第安人。您為什么不找他們呢?你們那邊先進得連電話也沒有了?”
  亞當姆斯未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圓滑地与對手周旋。一釘一鉚地說他根本不相信隔著世紀的對話,未免欠策略,所以他用這种辦法盡量讓對方多講話,要他自己露餡。他又瞧了瞧搜索定位軟件,軟件仍在踏步不前,就重复一句:
  “你們沒有電話?”
  好久,對方才回答:
  “這凡年來我們的電話大有改進,但電話不能用。您想想看:如果冒然請求霍皮人亮出他們的神圣牌位,他們會答應么?這東西是他們的寶中寶,密中密。只有讓他們明白,一旦災難降臨,他們的長老也難逃此劫,他們才會考慮。所以要先通告營星即將爆炸的信息,又要密不外揚,不能站在屋頂上大喊大叫,惊動民眾。老百姓應知道得越晚越好,待應變措施齊備了再傳出去。所以只有請您去找霍皮人,我不能去。”
  “原來是這么机密,那么您怎么會知道的?難道您也是‘知情人’之一?您是個頭頭?”
  “不完全是。”
  “那您是什么?軍人?負責傳遞這個信息的官員?”
  “都不是,我是個研究彗星的學者。”
  此人倒是有問必答,滴水不漏!他說話不帶嗑巴,但又虛虛實實,捉摸不定,顯然是胸有成竹,所以不顯真山真水,像個表演大師……也許真是個演員吧?那么威爾菲爾德也客串過了?或者是某個和威爾菲爾德一路的貨色,瘋瘋癲癲的。
  該結束了!不能整夜陪著一個精神錯亂的人大談世界末日和霍皮印第安人。搜索軟件現在好像集中于某個方向,也許是歐洲的某點?亞當姆斯打定主意再拖一段時間,就問道:
  “您的工作是跟蹤彗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追蹤天体星球和太空漂流物体,任務是將之轉向或者摧毀,自從《恐怖戰爭》結束后,空中殘留的飛行体比比皆是,所以這种工作挺賺錢。”
  “您怎么摧毀呢?向它們開火?”
  “不,這种辦法太危險,我討厭用武器,也不喜歡暴力。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使它們自行消亡。我也因此出了名。”
  “您說什么?”
  “我下指令讓它們自我爆炸。”
  “我听到了,但還是不懂。”
  “這些年放進太空的飛行体,無論是武器還是間諜衛星,都有自行摧毀軟件。一旦在屏幕上發現了飛行体,我就報告總參,總參的人知道我是誰,現在各國均都精疲力倦,愿意出高价請我把這些飛行体清除掉,我先請有關國把自動引爆的密碼告訴我,但這些密碼自從《大清除》以后,一般都不見了。這就靠我顯本領了,我能把它找出來。我有這方面的才干,裝備也齊全,所以只要我出馬,飛行体都在火先中銷逝;有時碰到難題,或是密碼難以解破,或是啟動碼發生障礙,那么我更有施展才華的天地,也更倍受倚重。我一般都把太空漂浮物体引向木星,辦法是啟動其本身的動力裝置或者給它發射另一個拖運裝置。上個月,我用這种辦法銷毀了一艘穆斯林世界的運兵飛船。”
  听到這里,亞當姆斯以為找到了話茬:“您的話前后矛盾;您對這顆彗星了解得那么詳細,遠非一個‘天空清道夫’所能及,您是不是某個政治首腦,或者某個政党頭目?”
  “的确,我……”
  通訊突然中斷。難道對方因不愿具体作答而關了机?亞當姆斯費了半天勁,想重新對話,但元結果。這個名叫已爾希特的人沒有留下任何蹤跡,一場鬧劇到此煞了尾。亞當姆斯猶覺余興未盡,對此他自己也覺意
  深夜,他還起來看看屏幕上留下的對話字跡,以證實自己并未做夢。
  最令他惊异的是,對方居然利用HP5的网絡來与他“窮侃”。這條頻道是美國政府為美軍高科技研究中心設立的;專家們按照美國總統的提議,在該中心專門探索威脅地球生存的种种可能,這是本世紀的一個空白,要在新世紀到來前填補上。中心負責人是位將軍,由最高執行當局任命,下面有气象,火山、生物,海洋。傳染病等各方面的專家,還有像亞當姆斯這樣的工程技術人員,以及諸如威爾菲爾德等天体物理學家。他們研究的課題包括一切災害現象:大气升溫、干旱。海平面上升。新型傳染病种。水荒,城市擁擠等等……
  就像當年的洛斯阿拉莫斯一樣(美國于1942年在洛斯阿拉莫斯建立絕密的原子能研究中心),HP5是個絕密的研究計划,耗資十分巨大,每個研究人員對其同僚的工作內容均一無所知。亞當姆斯來此以后,只限于了解自己的課題:核廢料和WKsT反應。大家都怀著緊張的心態工作著,對他們探索出來的种种危險,又害怕又無能為力。
  實際上,亞當姆斯之所以不相信有人從2126年与他對話,是因為有時他不相信那時地球還能存在。
  有人告訴他說,威爾菲爾德這位專家堆里的拔尖人物,有一天會給他吃點苦頭,給他這個新來的人一個下馬威,想到這里他反而處之泰然了,這場惡作劇,可能就出自他的手筆。
  然而,今晚這個巴爾希特的那一套東西,又不像威爾菲爾德這位老古怪開得出的玩笑。
  亞當姆斯沒有睡意,又不能在屏幕前空等,這种孤獨從未如此難熬。
  他把對話全都打印出來,疊成四折裝進口袋,穿上襯衣,重新回到桌旁,把一張軟盤插進電腦。一年以來,他養成一种習慣,就是每天把無頭無尾的偶然思緒記錄下來,昨夜他寫的是:
  “麥悍以為大海因他而暴怒;溺水人抓住風當救生圈。”
  他擬定一個准則,不管前一天寫下的東西多么毫無意義,也決不將它毀掉,今晚他什么也不想寫,也無勇气把巴爾希特的出現記錄下來。他查看了搜尋軟件,見仍毫無結果,就關机出去了。
  他的房子在城外沙漠邊沿上,靠近納瓦霍人的地盤。他登上車,打開刺耳的收音机,漫無目的地向東駛了一程。他穿過几乎沉睡的城市,在“彼路”飯店停了下來。威爾菲爾德這時候不會在飯店的,他能找到的就是友玲。這姑娘他离不開,雖然他不愿承認。
  況且,他還有個理由,友玲是霍皮人。
  一年前他剛到溫斯洛的時候,他和阿娜哀爾一同來這儿吃中飯。這餐飯吃得艱難,阿娜哀爾時而喃喃地抱怨,時而強忍抽泣。就在他的生活陷入滅頂之災的時候,出現了這位年青的服務員小姐,她容光煥發的臉盤,明亮的眼睛,長長的黑發,藍色的長衫,滿載著印第安人飾物的雙手,以及服務的优雅姿態,都令人難亡
  此后他單獨來了,還是這位姑娘招待他,最后她問:
  “她走了么?”
  聲音很細微,他卻頗為所動,哀哀地回答說:
  “她走了,再也不來了!”
  年輕的霍皮姑娘打量他一眼,作了一個优雅的手勢,像是摸摸他的頭安慰他,又未触到他的頭發。他感到一絲戰栗。
  “你們一起生活了多久?”她問。
  “兩年。”
  “她走了,你很難過?”
  一個陌生人這樣問他,他并不覺得冒昧,而且很自然地回答說:
  “當然,簡直難過极了。”
  “難過极了?為什么?”
  “因為失去了心愛的而且自認為所愛的人。”
  “那么你就仔細品味這种痛苦吧,你會感到從來未有的甜蜜。”
  她說這話時仍然不停地為他端菜斟酒,毫無夸張的表情。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与這個陌生人談這种話。她又說:
  “你這樣想心里就會踏實了:她前世讓你受了兩年苦,今世還你兩年幸福。”
  “你們霍皮人信這個?”
  她沒有回答。后來他們熟了,她也從不提霍皮人的事。他讀了几本關于這個部族的書,也就明白了為什么霍皮人既受別族的尊重,又遭他們的忌恨。凡是創造了一种文明的民族都要經受這种命運,那些嫁接于其文明的人遲早會采取這种態度。
  飯店處在兩條高速公路的交叉點上,一條向西通佛拉格斯塔夫,一條向北通霍皮人住的梅薩高原,他進去時午夜已過,威爾菲爾德并不在座,只有兩個祖尼族青年不聲不響地吃夜飯。
  他坐在習慣的座位上,友玲對他微笑一下,送來了咖啡,不言不語地坐在旁邊。他兩個星期沒來過了,也沒捎個信。她等著,沒有任何不滿或不耐煩的表示。
  “今夜有人對我說起你們的部落。”他說。
  “真的?”
  “他說急需使用你們的那种‘神圣牌位’,霍皮人有這种東西么?”
  她立刻顯得壁壘森嚴:
  “你是開玩笑?”
  “決不是。這种牌位确有其事?”
  “誰向你要?是個白人?或者納瓦霍人?”
  亞當姆斯把与巴爾希特談話的打印稿遞給了她:
  “這個人我不認識,也未見過,他通過電腦對我講的,你知道,就是网絡。”
  “我當然知道什么是网絡。他說了些什么?”
  “作為開場白或自我介紹,他先傳來這几句話:‘冥冥天外,諸神在彼’,他們講述著靈魂的故事。”
  “下面呢?”
  “他們說:‘創始之初,唯有造物主’。”
  她抖了一下,小聲說:
  “這是我們最神圣的經典上的第一句。”
  亞當姆斯對此并不意外。
  友玲盯著他的眼睛背誦道:
  “創始之初,唯有造物主,余者為茫茫空間,元始元終,無形元生,只有存在于太和華精神中的元頭無尾,元形無生的茫茫太虛,而無窮盡的太和華則构思了窮盡。,這篇神圣經典沒有任何外族人或局外人能知道。那么此人是誰?”
  “我不曉得。他自稱名叫巴爾希特,但我認為這并不是他的真名。”
  “他還說了些什么?”
  “他對我還講到大和華。太和華是誰?”
  他感到友玲猶豫了一陣,但她最后還是講出來了:
  “我們把造物主叫太和華。”
  “你們的一位尊神?”
  她沒有說話,又去倒了一杯咖啡,回身坐在他對面,他又問:
  “這都是秘密嗎?你無權泄露出去,是不是這樣?”
  “不,這些事你們白人不會懂的。”
  “就這么難?”
  “不是難,而是只有內部的人和智者才能懂得。”
  “我相信你的話,剛才你背的一段就很隱晦。你無權再多背一些?”
  她聳聳肩說:“不,這倒不是什么秘密!上帝太和華既為無盡,也就不能創造有盡,他就令侄儿索圖克朗創造了物質……”
  “那么是索圖克朗奉叔叔之命創造了宇宙?”
  “正是。他不僅只創造了一個宇宙,而是9個。一個給太和華,一個留給自己,7個給未來的生命。”
  “就是說同時存在著9個宇宙?”
  “不,并非同時存在。一共有9個,一個接著一個。我們所在的是第四個。這個人為什么要与你談太和華?”
  “不知道。他沒有說清楚。”
  她顯得不安,手里擺弄著記菜本。后來又問:
  “他要牌位干什么?”“這事有些荒誕。他惊恐万狀說地球將會被一顆彗星毀掉,只有用霍皮人的神圣牌位才能免除這一劫難。你說怪不怪?而且,更荒唐的是,他說自己是從2126年与我對話……”
  “什么?”
  “他說他生活在我們時代的一個多世紀之后,而且他有辦法和過去年代通話。”
  友玲在小本上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先是些不規則的方塊,后是一個男子的身形。覺察到亞當姆斯在看她,她就把紙片撕了,好像是做了錯事被當場捉住似的。她自言自語地說:
  “一顆彗星就能摧毀地球?”
  “我不是天文學家,但我們以為那是不太可能的。要么那顆彗星很大很大。”
  “你相信生命有一天會從地球上消失么?”
  “大陽熄滅了,生命也就沒有了。到那時候,也許我們會已經搬到另一顆星球上了。等我們的銀河系被毀的時候,也許那時又有別的辦法……”
  她忽然變得异常專注。她問:
  “有可能把生命從地球搬到另一個星球上去?”
  “我不知道。有人說可能有另外的某些星球,上面也可以住人。我也認為,不能斷定除了此地以外,別的星球都不适于生命存在。”
  她陷入深深的沉默,有些心不在焉。他問道:
  “要是有人對你說一個世紀后地球要被毀滅,并請你救助,你會怎么回答他呢?”她惊跳了一下,好似突然被從夢中喚醒來,說:
  “我會盡力幫助的。”
  “你相信他的話?”
  她睜大眼說。
  “當然相信。他干嘛要撒謊呢?”
  他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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