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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蠢鰥夫欲續嬌娃 硬媒人強求半錦


  詩曰:
  
  淑女還須君子逑,等閒豈許狡童謀。
  秦樓跨鳳人如玉,不是蕭郎莫与儔。

  卻說禮部侍郎桑求,號遠揚,蜀中綿谷人。他為人清廉正直,并無人在外通關節,況他夫人是劉氏已經亡過,也并沒甚舅子聶二爺,此皆賴本初、時伯喜借他名色設局哄騙欒云。那桑公只因前科典試秉公取士,宦官楊复恭多有請托,他一概不听。為此,复恭怀恨尋事,把他貶做襄州太守。當下,欒云展閱邸報,見桑公降任本州,便問賴本初道:“前日只道桑侍郎還要典試,不想如今到貶做這里太守,這等看來,前番聶二爺的議頭,縱使沒人撞破,也是沒相干的了。”本初道:“怎說沒相干?他是禮部侍郎,就降調了,原与禮部聲息相通,況恰好降任本州,若是前日議頭不解,包你有用,可惜被人撞破了。”欒云道:“若這般說起來,他今到這里做官,我們正該去鑽刺他。”本初道:“若要鑽刺他,須趁他未到任之先,早往前途迎候,到他舟中送禮參謁,方見殷勤。但相見時切勿提起聶二爺之說,這是大家心照的事,不可說破。”欒云依言,便買舟備禮,同了本初,出城百里之外迎著官船,投遞揭帖。不料,桑公于路冒了風寒,臥病舟中,不得相見,止將名揭收了,其禮謁上所開金杯、錦緞之類一些不受,連原揭璧還。欒云沒興而回。正是:
  
  乘興何堪敗興返,夤緣未遇有緣人。

  桑公舟至襄州境上,卻因病体沉重,上任不得,只在舟中延醫調治,打發一應接官員役先回,仍委舊署印官,權署府印,候新官病痊,方才交代。誰想過了數日,醫藥無效,可惜一個清廉正直的桑侍郎,竟嗚呼哀哉,死在襄州舟次了。入殮既畢,家眷本待扶柩還鄉,奈家在蜀川綿谷,与興元不遠。此時,正直興元節度使楊守亮造反,路途艱阻,須待平靜后,方好回去。因此,權借寺院中停了柩,家眷且另覓民房作寓。賴本初聞知這消息,便對欒云道:“兄有別宅一所在城外,何不把來借与桑公家眷暫住?”欒云道:“桑公既已身故,且聞他又無儿子,我奉承他做甚?”本初道:“桑公雖亡,他有多少門生故吏?兄若加厚在他家眷面上,少不得有正本處。”欒云听了,便依其所言,將城外別宅借与桑公家眷住下,指望過几時,等得他什么門生故吏來,就有些意味了。怎知官情如紙薄,那些門生故吏見桑公已死,況又是楊复恭所怪之人,便都不肯來照顧他身后之事。地方官府与本地鄉紳也都沒一個肯用情的。正是:
  
  官情之薄,甚于世情。
  升降且异,何況死生。

  欒云見了這光景,心生懊悔,因想:“他舅子聶二爺前日白白取了我許多銀子去,我只望如今鑽刺著了桑公,也有用處。不意桑公已死,官情又這般冷落,眼見得我沒處討正本了。但今他內眷住此,那聶二爺倘或也在此,亦未可知。若尋得著他,或者還有商量,何不遣個女使去通候桑公內眷,就探听聶二爺消息。”算計已定,便与一個養娘,一個仆婦分付了些說話,教他到彼通候。養娘、仆婦領命去了。少頃,回報說:“桑老爺的夫人是姓劉,并不姓聶,向已亡過,今住在寓所的只有一位小姐和一個乳娘,并几個家人婦女。那小姐年方二八,生得美貌非常。他乳娘說:‘桑老爺只生得這位小姐,至今尚未有姻事。’”欒云听了,便把此言述与賴本初知道,因問:“桑公夫人既不姓聶,那聶舅爺是那里來的?”本初道:“或是他表舅,或是他小夫人的舅子,不然,竟是桑公的心腹人,因托他出來通關節,恐人不信他,教他認做內戚,亦或有之。”欒云道:“我前日這項銀子既已費去,料無處取償,也不必提起了,今卻有一事与兄商議。”本初問:“是何事?”欒云道:“弟今斷弦未續,家中雖有几個侍妾,算不得數。适聞桑家小姐十分美貌,尚未聯姻,弟意欲遣媒議婚,娶他為繼室,兄以為可否?”本初道:“這個有何不可?他既無父母,便可自作主張,以兄之豪貴,彼必欣慕,況他今現住兄的屋,這頭親事也不怕他不成。”欒云听說大喜,隨即分付媒婆速往說親。正是:
  
  癩蝦蟆伏陰溝里,妄想天鵝落下來。

  說話的,欒秀才要聘娶桑小姐,也是理之所有,況既借房屋居住,便遣媒議親亦無不可,如何就笑他癩蝦蟆不當想天鵝肉?看官有所不知,這桑小姐不比別個,若要与他聯姻,卻是一件极難的事。你道為甚极難?原來,桑公与夫人劉氏只生得這女儿,那劉夫人于怀孕之時,曾夢見一個仙女從空降于其庭,一手持蘭花一枝,一手持五色錦半幅,對劉氏道:“有配得這半幅錦的,便是你女婿。”說罷,把這半幅錦丟向庭中,忽見一道五色毫光,直沖空際,毫光散處,那仙女也不見了。劉夫人惊覺,便將夢中之事說与桑公知道。桑公曉得腹中之孕定是個女儿,但不解半錦之故。后來生下這位小姐,即取名錦娘,又名夢蘭。到得周歲之夜,庭中忽有一道五色毫光從地而起,正合劉夫人夢中所見。桑公惊异,隨令人按光起處掘將下去,得玉匣一個,內藏五色錦半幅。桑公取來看時,卻是蘇若蘭的織錦回文璇璣圖,但只有后半幅,沒了前半幅。正是
  
  梁家取之于人,桑氏獲之于地。
  得來各自不同,合去方成一塊。

  桑公看了這半幅錦,因想:夫人所夢持蘭仙女定是蘇若蘭。此錦即若蘭所賜,將來女儿的姻事,只在這半幅錦上。又想:此錦向為宮中珍秘,這玉匣亦必是宮中之物,不知因何全錦忽分為兩半,那半幅又不知遺失在何處。意欲將這后半幅去訪求前半幅來配合,又恐為權貴所知,反要連這半幅都取了去。為此,隱而不宣,料得夢中仙女所言,那前半幅一定已有下落,少不得机緣湊合,后來自然相遇,今已只珍藏在家,勿示外人。正是:
  
  怀珠藏玉無人見,斷錦遺文只自知。

  那夢蘭小姐到六七歲時便聰慧异常,桑公因把這半幅回文錦与他做個弄物,他便耽玩半錦,問了璇璣圖的出處,十分欣慕蘇若蘭之才。至八九歲,在那刻本的回文詩上看了全文,又見有前賢所繹許多章句,他便也從前賢繹不到處,另自繹得二三十首。桑公見了,益奇其才,愈加珍愛。不幸到十歲后,母親劉氏病故,只有一個乳娘錢老嫗与他作伴。那錢嫗把夫人昔日夢中之事對他說了,他因思念那前半幅璇璣圖不知何時配合,遂作詞一首,調名《長相思》。其詞曰:
  
  文未全,錦未全,歎息人仙物亦仙。原圖不盡傳。得半邊,失半邊,何日天章合有緣。璇璣能再圓。

  桑公向因信著夫人所夢仙女之言,難于擇婿。到得夢蘭小姐隨任襄州時,已是十六歲了,卻又不幸遭了父喪,伶仃孤苦,寄跡他鄉,時常与乳娘錢嫗說及終身之事,撫几長歎。錢嫗道:“小姐若必要配得那半錦的人方与作合,急切那里得有?即使有人求得半錦相配,他文才或者又不能如你的意,卻怎生是好?”夢蘭道:“仙女所言配得此錦者,方是姻緣。這不但以錦配錦,必其人可以配得璇璣圖,其文亦可以配得璇璣圖,方才叫做配得此錦的。況我家得此半錦,非由人力,實乃天授,想天亦甚愛此錦,必像我稍能識得璇璣文字的,天才把這半錦賜我。我料那前半錦,天亦決不肯賜与不識璇璣文字的人,但使此錦能合,何患人之不圓?”錢嫗听說點頭稱是。看官,你道夢蘭小姐之意不止求這半錦相湊,還要其人如錦,其文如錦,豈不是個极難的事?欒云不知就里,妄想議婚,分付兩個媒婆,一個叫做矮腳陳娘娘,一個叫做鐵嘴鄒媽媽,教他到桑小姐處說親,說成了時,各有重謝。兩個媒婆領了欒云之命,來到城外別宅,見了夢蘭,備述欒云仰慕之意,又极口夸他豪富,家中廣有資財。夢蘭默然不語,乳娘錢嫗從旁代答道:“我小姐不重資財之財,只重文才之才。當初,我家老夫人曾有仙女托夢,賜下半幅回文錦,說要配著此錦的,方許配我小姐。這回文錦上有說不盡的詩句,不是极聰明的人看不出,我小姐卻看得出几十首。今若來說親的,也要問他看得出回文錦上詩句多少,如看不出詩句,又沒那半幅錦來相配,休想來說親。”兩個媒婆听了這話,面面廝覷,只得辭了小姐,把這話回覆欒云去了。正是:
  
  未遇鸞凰匹,一從蜂蝶喧。
  端詳錦上旬,珍重夢中言。

  欒云听了媒婆的回報,心中悶悶想道:“若只要什么錦,便買他百十匹錦緞,送去也容易,今卻要什么回文錦的半幅相配,教我那里去尋?況又說有甚詩句要看,一發是難題目了。”正憂悶間,只見賴本初步進書房來,問道:“桑家姻事如何?”欒云遂將媒婆回報的話,說与知道。本初听罷,拍手笑道:“這回文錦若問別人,便是遍天下也沒尋處,只我便曉得那半幅的下落。兄恰好問著我,豈非好事當成?”欒云大喜,因問道:“這回文錦是何人所織?那半幅今在何處?”本初道:“此錦乃東晉時一個女郎蘇若蘭所織,上有回文詩句,尋繹不盡,真乃人間奇寶。昔年,則天皇后以千金購得,藏之宮中。后經祿山之亂,此錦失去,朝廷屢次購求未獲。今不意此錦已分為兩半,前半幅我曾見過。如今桑小姐所藏,定是后半幅。”欒云忙問道:“那前半幅,兄在何處見來?”本初笑道:“遠不遠,千里近。只在目前。有這前半幅錦的,就是我內弟梁用之。”欒云道:“既如此,煩兄去問他買了,就求吾兄繹出几首詩句,那時去求婚,卻不便成了?”本初道:“若買得他的錦,連詩也不消繹得。內弟幼時曾繹得几十首,待我一發抄了他的來就是。但只怕他不肯把這錦來賣。”欒云道:“舍得多出些价錢,便買了他的了。”本初道:“這錦若要買他的,少也得銀五六百兩。”欒云道:“為何要這許多?”本初道:“五六百兩還是兄便宜哩,兄若買了這半錦,不唯婚姻可成,抑且功名有望。”欒云道:“這卻為何?”本初道:“今內相楊复恭愛慕此錦,懸重賞購求,兄若買得半錦,聘了桑小姐。明日桑小姐嫁來之后,他這半錦也歸了兄。兄那時把兩半幅合成全錦,獻与楊公,楊公必然大喜,兄便可做個美官,豈非婚姻与功名一齊都就?”欒云听說,喜得搔耳搡腮,便央懇本初即日去見梁生,求買半錦。本初應諾,隨即到梁家來。
  且說梁生一向在家守制,閉戶不出。本初已久不上他的門了,今日忽然造訪。正是: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梁生見了本初,笑問道:“吾兄今日甚風吹得到此?”本初道:“向因館政羈身,苦無片刻之暇,故失于奉候。今日稍閒,特來一敘闊怀。”梁生道:“小弟貧閒自守,久為親戚所棄,今忽蒙枉玉真,令蓬蓽生輝。”本初道:“休得取笑。我今日一來為久闊之后欲圖一晤,二來也為東家欒兄聞老舅藏得半幅回文錦在家,特喚我來相借一看。”梁生听說,拂然道:“此錦先君存日,不肯輕以示人,兄如何說与外人知道?”本初道:“但求一看,即當奉還。”梁生搖首道:“這卻使不得。”本初見他不肯借,方說道:“欒兄原說若不肯借,愿即備价奉買。我替老舅算計,你藏此半幅殘錦在家,吃不得,穿不得,有何用處?今欒兄愛此錦,愿以善价交易,不若就把來賣与他。不是我冒讀說,你正在窘鄉,得他些銀兩,盡可當救貧之助。”梁生勃然道:“弟雖貧,必不賣先人所寶之物,兄何薄待小弟至此?弟久不蒙兄在顧,今日忽至,只道兄良心未混,猶有念舊之思,原來特為他人來游說。如此竟然足音非空谷所愿聞也。”言訖,拂袖而起。正是:
  
  善价憑伊出几許,奇珍不售待如何?
  酒逢知己千鐘少,話不投机半句多。

  本初被梁生搶白了几句,气忿忿地离了梁家,自回覆欒云去了。且說梁生自本初去后,想道:“他來替來家求買此錦,是何意思?我記得當初他曾勸我將此錦獻与楊复恭以圖富貴,深為薛家表兄所鄙,今必又以勸我者勸欒云,教他趨奉權貴,故欲假此物為進身之由,不然,欒云要這半錦何用?”左猜右想,卻并不料有桑小姐這段緣故。看官,听說梁家藏著半錦,既沒人把這話吹到桑小姐耳朵里去,桑家藏著半錦,又沒人把這話吹到梁用之那里來。一向山川杳隔,故音問不通,誠無足怪,如今,恰好兩人聚在一處,卻又咫尺各天,無人通信。若論應該通信与梁生的第一個,便當是賴本初了,他卻偏瞞著梁生,反要替別人說合。正是:
  
  相需之殷,相遇之疏。
  鵲橋未駕,隔斷銀河。

  說話的,難道賴本初不來通信与梁生,便再沒一個人來通信了?天生佳人才子,到底隔他不斷,自然又撞出一個通信的來。你道那通信的是誰?卻就是先前打發出去的張養娘。原來這張養娘未到梁家做養娘之前,本是個賣花的婦人,既被梁家打發出來之后,仍舊賣花過活。他當初与賴本初私通一事,瑩波知道了,并不嗔怪他。及他被逐時,反用好言撫慰道:“我一向多虧你照顧,斷不相忘,你終身之事都在我處。”張養娘記著這几句言語,到得瑩波遷出另居后,他便買了兩盒禮,特地去探望瑩波,只道瑩波不食前言。不想瑩波竟把他來十分淡白,大不是先前光景。張養娘提起舊話,瑩波道:“我家事不濟,養不起閒人,你還到別處去罷。”張養娘大失所望。正是:
  
  一向依人今自立,惡見舊人提舊日。
  當初不過假殷勤,翻過臉來不認得。

  張養娘恨著這口气,自此再不到賴家門上去,只在街坊賣花度日。有時,走到梁家來,梁生念是舊人,不薄待他,教他賣花閒時常來走走,張養娘甚是感激。從來花婆与媒婆原是一串的,一日張養娘在街上賣花,正遇著矮腳陳娘娘与鐵嘴鄒媽媽。張養娘問道:“你兩個近日做媒生意如何?”鄒媽媽道:“不要說起,一個財主要娶一頭親事,許我們兩個各送謝儀二十兩,不想女家對頭不肯,我們沒福气賺這些銀子。”張養娘道:“是那一家?”陳娘娘道:“便是桑太爺的小姐,現今住著欒大相公的屋,偏是欒大相公去求親,他卻千推万阻。”張養娘道:“莫非聘禮要多么?”鄒媽媽道:“聘禮到也不論,卻要一件稀奇的東西,叫做什么回文錦。這回文錦又不是囫圇的,桑小姐先有半幅在那里,定要配得那半幅的便算聘禮。”陳娘娘道:“這還不打緊,那錦上又有什么詩句,极是難看,這小姐卻看得出許多。如今要求親的也看得出多少,方才嫁他,你道可不是個難題目?”張養娘听了,便道:“我當初在梁家時,見梁官人有半幅五色錦,也叫做什么回文錦,一定与這小姐的錦配合得來。”鄒媽媽道:“我正忘了對你說,欒家的賴先生也道梁家有半幅錦在那里,前日去買他的,那梁官人又不肯賣。你是梁家舊人,梁官人或者肯听你說話,若勸得他賣這錦与欒家,我教欒家重謝你。”張養娘道:“你何不就把桑家這頭姻事去對梁官人說,卻是一拍一上不費力的。”陳娘娘道:“你又來!若做成了欒家親事,便有些油水,那梁秀才是窮酸,桑小姐又不是個富的,窮對窮有甚滋味在里面,我們直得去說?還是煩你去攛掇他賣得此錦,便好言罷。”兩個媒婆各自去了。有一篇罵媒婆的口號說得好,道是:
  
  媒婆只愛錢和鈔,那顧郎才与女貌。賺得几封月老,死的說出活來;少了几兩花紅,美的當做丑笑。言語半毫不實,慣會兩面三刀。伙伴分銀不均,罵出千羅百皂。有時搭腳,賣伴新娘,又伴新郎;常弄花手,心做寶山,又做厭到。走馬頭,替客紳買妾,便与豪奴門客串通;賣水販,騙良婦為娼,遂与龜子鴇儿合跳。某家官官,某家姐姐,再不向冷處尋;滿口太太,滿口娘娘,只去向熱處叫。忽然須彌山,忽然芥菜子,憑他舌上翻騰;或時比地獄,或時說天堂,一任嘴中亂道。把俊漢說与村夫,將佳人配与惡少。從來婚姻差誤豈由天,大半坏在這班女強盜。

  當下張養娘听了媒婆的話,想道:“媒婆不肯去梁家說親,也不要怪他,只好笑賴家官人,為何不把這話報与梁官人知道,卻反替欒家做奸細,要騙梁官人的錦,好沒良心。他必然也曾把這事与渾家商議,就是賴官人不好,瑩波小姐也該勸他,去對哥哥說,如何都是這般忘恩負義,不肯作成好事?如今待我把這話報与梁官人去。”一頭想,一頭便走到梁家來。梁生見了問道:“我好几時不見你了,你今從那里來?”張養娘道:“特來報大官人一個喜信。”梁生問:“甚喜信?”張養娘便把上項話細細述了。梁生跌足道:“原來我姻緣卻在這里,可恨賴本初瞞著我,又要來騙我,多虧你來報信。我今就煩你到桑小姐處說親,若說成了,重重謝你。”張養娘道:“自家的人,說什么謝我,向感老相公、老安人与大官人許多恩義,這件事自當效力。”梁生大喜,便將前日所繹的回文詩句寫在一幅紙上,并取出這半幅回文錦用繡囊包裹,付与張養娘,教他拿去与桑小姐的半幅相配。又叮囑他好生藏著,切莫与外人看見。張養娘領命而去。只因這一去,有分教,天上碧桃,幸遇蜂媒蝶使;日邊紅杏,又遭雨妒風欺。畢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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