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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回 給賞標稽查奸細 獲探隊細審敵情


  話說張欽差見濟公說帖上有“訪敵情,探后路”這一句話,便將鄭伯龍傳上帳來,問了后路的大略,心生一計,便低低向楊魁道:“欲探后路,我預備如此如此。”楊魁道:“大帥的妙計真是神鬼莫測,今夜就依計而行是了。”當下著鄭伯龍仍然退出。到得一晚,當將前、中、后原領兵八個營官傳進帳來,便發出四千張賞標,分付道:“列位手下各兵,本是廣陵、鎮江兩處坐防,今日調往玉山縣剿賊,不免辛苦一點。本帥特開恩賞,發出四千張賞標,列位回營,按名給發,候著剿滅賊寇,憑票每名加賞一月糧餉。但列位回營,當夜就填標給發,不可延緩,有誤軍情,要緊要緊!”八個營官唯唯听命,當即領了賞標退下,按名填發,那敢怠慢。到了次日午牌后,又傳前、中、后各處將官、營官進帳,當即傳今,將后、中兩營的兵暫并前營,騰開后、中地段另有用處,輜重可勿遷移。一聲令下,各兵皆走進前營,當先前營地段最小,不過一千人的住處,突然添上三千人,直即擠得一個靠一個,連气都歎不出來。歸并已定,各營官進帳通報,張欽差便將馬如飛、江標、馮志堅、周仁、周義、周禮、周智、周信傳至前,附耳授了密計。八人便帶了兵器,分著兩班,走到營外,四個在左,四個在右,分巡兩邊,不許營兵偷逃。又喚過牛忠授了密計,牛忠便拿開山斧,擋住營門,一人不許出人。又派哈云飛守住營后,也是這樣。又派韓毓英守住居中,凡領過賞標之兵,放入后營,不許再到前面。
  
  統統安排已定,發出一道朱諭,著營官傳知三軍。上寫道:
  總督全軍張、總領全軍楊,為稽查奸細事:本欽差奉旨剿滅小西天賦寇,現因大兵駐扎地方距賊巢不足十里,難保無奸細混入,偷探軍情。仰各軍逐一親到帳前,將昨日給發賞標報名投驗,暫歸后營。毋許爭前擁擠,紊亂次序,致干未便。凜之慎之,切切特諭。

  各營官奉了朱諭,傳知大眾兵丁,仍然分站帳前.幫同接遞賞標,足有兩個時辰,前營的兵統統領過賞標,到了后營。楊魁便親自出帳,走到前營一看,果然各棚里面都是空空的;再朝前面一看,忽見營門背后露出兩只快靴。楊魁不慌不忙走至近前,一把便將那人拖出,直到帳前。張欽差當即傳令,后營兵了各歸各隊,外面巡探各將進帳消差。只見周仁手上抓住一人走上帳前,說道:“這人越營逃走,被末將抓住帶來,憑大帥發落。”
  張欽差命將同楊魁搜到的那人一同綁起,定睛一看,兩人身上皆著的本營號衣,同本營兵丁一樣打扮。楊魁問道:“你們名叫什么?”一個抖抖的說道:“名名名叫金長發。”一個睜圓二日,指著大罵道:“狗娘養的,要殺便殺,問什么!咱爺爺丟一顆脖子,難道還立個木主奉祖爺爺不成?”楊魁暗歎道:倒是個硬漢,可惜舛投著人了。見他這樣蹊徑,曉得這人的實話斷拷他不出,便同張欽差商議道:“我們可如此如此。”張欽差點一點頭。這時牛忠站在旁面,楊魁便著牛忠將二人身畔搜他一搜。可笑這牛忠雖然粗莽,他搜查奸細倒很內行,下手將帽子拿掉,發窠里摸了一摸,然后又將快靴褪下,里面掏了一掏,見得皆無形跡,便招一招手,叫過一個營官,松開手綁,將一件外衣褪下。兩人皆照樣脫去,再仔細一看,里面卻穿的兩件青褂,一個肩上繡了二條黃龍,下面繡了“大狄國探隊頭目曾勇”九個白字;一個卻無金龍,肩上單繡了‘探隊金長發’五個字。又將這號衣脫下,送上帳去。張欽差、楊魁已經明白,又向牛忠道:“你代我把這兩廝腰間再搜查搜查,可有別項暗記?”牛忠又將兩人里衣解開,仔細查看,并無別物,每人只有一面腰牌,也解了送上帳來。但見那腰下一牌糊了一張印信的憑文,上寫道:
  
  大狄國中寨右台司令總督兼管偵探事宜梁,為領牌放入事。現今大宋兵臨境外,所有偵探隊均為宋兵裝束,以便往探敵情。誠恐守營各將,誤認敵兵,致生枝節,今特給發腰牌。如有此項兵丁探有緊要軍情回寨,仰各守將即憑此牌放入,不得留難,致誤軍國机密大事。切切奉行,須至牌者。

  張欽差、楊魁二人看畢,又看了末填了几個草字,一面上是右給探目曾勇,一面上是右給探隊金長發。
  就這樣轉輾過來,外面已經黃昏,帳上已點了燈火,楊魁又同張欽差計議了一息,便分付將曾勇綁赴營前斬訖。不上片刻,那營兵已提了曾勇的頭上帳驗看,驗看過后,自有人將那尸首掩埋,這也不須深表。但把個金長發跪在下面,直嚇得魂不附体。楊魁便命金長發跪近一步,故意和顏悅色的說道:“金長發,你不要懼怕。本帥曉得你本是良民,不過誤投匪類。但如有話問你,你能從實說出,即不問你的罪過;若有半字虛言,即照曾勇看刀。”金長發見說,嗦嗦的抖著說:“蒙蒙兩位大大大帥個殺之之恩,小小人還敢不不不不實說嗎?”楊魁見他嚇得這樣,委實可怜,又說道:“你不要怕,本帥問你:你這小西天除掉前面的水路以外,還有什么出路嗎?”金長發見第一句話就是問著他曉得的,心中喜歡不過,那神色也就定了一點,便回道:“這是小人最清楚的。他這小西天前面一道小南海,小西天本地段上,只建了一個金光寨,立了一個聚義中軍帳,并那狄小霞御妹听事的后帳,其像宮殿房屋,皆造在彌陀峰里面。這彌陀峰初時只有前山,由小西天爬上,后身壁陡岩懸,不通出入。這兩年之間,狄元紹便將里面開出一條山路,有一里多長,由地道穿彌陀峰,直接黃泥崗。那黃泥崗半中有一大墳,墳上有一最高的枯楊樹,墳旁有一石板,那石板上安著机關,只要輕輕用一指頭在那缺角上一按,登時翻起,就看見石台,共六十四層。向下走時,當要記著,八層就要向左轉彎;如一直下去,暫時踏著机關,上面便有一石板壓下,將人碾為齏粉。但那石板門開,人進里,到了八層,便自家關好。欲要出外,用手摸到石門上一個鐵環,向右輕輕一扭,那石門自然翻開,讓人出去。由里面出來,上那石台,也是八層向右轉,這都是要記清楚的;若有一步走錯,就有生命之憂。下了石台,就進地道,那地道里面無一點防備,倘若碰著來人,只要說一個“狄”字,他便曉得了是自家人,并不查點。這地道里統統漆黑,也無燈火,不過二尺多寬,只有一條路,是瞎子都能走的。地道走完,又有一石門,上面有一個銅鈴,將鈴向左一扭,門即開放。由里面出來,也有銅鈴,向有扭。這門就在天福園假山石旁;門旁有一大石龜,可做記號。此處卻是天朗气清,幽雅無匹。出了天福園,一順朝南五個大門,中曰极樂宮,東曰狄王宮,東二曰逍遙宮,西曰御妹宮,西二曰自在宮,里面均是雕梁畫柱,富麗非常。大率狄元紹常住在狄王宮,狄小霞常住在御妹宮。他兄妹兩個本有奸情,如兄妹住在一處,就在逍遙宮;如同劉香妙住在一處,就在自在宮。現今据說這狄小霞又愛中金光寨里的一個法將,名叫邵竹。他三人有件好處,并不爭風吃醋,如狄小霞同狄元紹、劉香妙、邵竹同在一處,就在极樂宮,名叫會操,大約每七天會操一次。走過各宮,有一石門,出外這便算是出了彌陀峰到小西天了。”張欽差又問道:“這小西天設的那金光寨,究竟什么情形呢?”金長發見問,倒又嚇得抖抖的道:“這小人委實不知。他那寨里全是法術,不懂法術的不能進去,就連八門外的將官都只得外寨能到,司法的將官才能進里賽呢!听說里面有三口寶劍,一名誅仙劍,一名誅神劍,一名誅佛劍,厲害非常。狄小霞他用指上的血同胸前的血涂在上面,敵人走到寨里,只要狄小霞心里一動,這三口寶劍便一道金光飛出,那人使暫時腦袋分家。”說罷,又碰了一個響頭道:“這小人的話句句都是實在,還求兩位大人造點陰騭在小人身_卜。小人家中還有六十八歲的母親呢。”說罷,便“吼吼”的哭起來了。
  張欽差見金長發所說的話句句皆是實情,便向楊魁道:“將軍若何發落?可能放走他嗎?”楊魁道:“此時何能放走!豈不怕泄露軍情,反遭暗算嗎?依晚生意見,莫如且將他監在后營,待小西天剿滅之后方能釋放。”張欽差點一點頭。楊魁便喚過后營營官,將他帶到后營監禁。張欽差又喚過隨營庫官,著將脫下的衣服腰牌一律寄庫。楊魁見說,忙止住道:“不必入庫。這衣服、腰牌,晚生卻有一個大大的用處。”張欽差見楊魁說這衣服、腰牌有大用處,心中好生疑惑,又向楊魁追問。但不知楊魁果然說是一個什么用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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